美玉無瑕,質堅卻脆,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我是一個宮女,在繁盛宮服役已經將近7年零9個月了,這就意味著,還有,隻有三個月後,我便可以拿著一筆不多也不少的退休費離開宮廷,回家嫁人了。繁盛宮,與其喧鬧的名字相反,他有著更貼切的別稱——冷宮。這裏住著或者說關著,一群失去恩寵,失去光彩的曾經的皇妃們。他們一如被灰塵掩蓋的珠寶,光澤暗淡,但如若透過那厚厚的塵埃,你依然可以瞥見那昔日絕世的光彩。無論曾經是多麼風光無限,恩寵有加,絕世傾國,隻要進了“繁盛宮”,就被打上了“殘羹冷炙”的標簽,被抽進了餿水桶。我想“繁盛宮”這個名字可能就是所謂的“以樂景寫哀情”。
繁盛宮南邊有一間空屋。我剛被分配到這來時,“姑姑”們就反複提醒過我們這群小宮女:千萬別去那間空屋,那裏不幹淨。到如今,我都熬成了“姑姑”也對新進的小宮女,如是說。別以為空屋鬧鬼是個以訛傳訛的笑談,從空屋的主人——玉妃離世之後,我們在繁盛宮待過的每個人幾乎都親眼看過,有身影在空屋裏舞劍,劍法時如行雲流水般流暢,時如飛龍走蛇班淩厲,時如泰山壓頂般霸氣,據伺候過玉妃本人的老宮女說,這劍法玉妃在世便天天練習,以此追憶她曾經刀光劍影的生活。並且,自從那間空屋被發現鬧鬼起,就無人再敢踏進那房間一步。可宮中每年立春節氣,打開所有房間迎接春日的第一抹陽光時,卻總是可以看見那房間裏竟是一塵不染。
玉妃是唯一一個未受蟄貶,自己搬進繁盛宮的皇妃。如果說,皇上這輩子有過真愛,那也一定是這位玉妃了。為了她,皇上立新法,廢祖製,頂太後,冷落三千粉黛,專寵三年。甚至,為了她夜跪繁盛宮外。隻是,這般集榮寵於一身女子,當最終的最終折騰帝王的所有耐心,就連容身之地都會失去。一條白綾,一代俠女,一世嘩寵,一腔情癡付東流,都成空。
關於皇上與玉妃的的相遇,我也是從老宮女們的閑聊中得知的,真假均不可考。說那時,玉妃還是江湖人稱“玉姑娘”的倚劍走江湖的俠女,專門出入青樓老鴇訓練雛妓的場所解救那些命運淒苦的女子們。
夜黑風高,玉姑娘一身夜行衣,輕輕鬆鬆躍進入京城第一大風流地——宜春院的內院,試圖解救一批剛剛被賣進宜春院的豆蔻少女。在好不容易擊敗各個護院打手們,眼看著女孩子門都要逃出去之際,一把匕首由被解救的女子中的一個出其不意地插在了“玉姑娘”的小腹。原來,“玉姑娘”的行為已經嚴重威脅妓院這一行業的整體利益,所以,他們決定聯合反擊。於是,他們將“宜春院又引進一批小女孩”故意放消息給“玉姑娘”,並且以“給予一大筆錢和歸還自由”為條件利誘其中的一位女孩,在“玉姑娘”不防備時刺傷甚至刺死她。所以,這就有了上麵的一幕。
就在“玉姑娘”受傷的同時,老鴇含笑甩著一身肥肉從幕後晃了出來。“我做到了,給錢,放我走。你答應過的。”刺傷“玉姑娘”的女子向老鴇跑去,卻被老鴇身後大漢押住。老鴇卡住女子的下巴,冷笑說:“沒聽過戲子無情,bz無義啊?指望我放了你,做夢!”同時,已然受傷玉姑娘在與打手糾纏中好容易找到一點抽身的空隙,隻見她執劍向刺傷自己的女子刺去,在就所有人都以為“玉姑娘”將死掉她報仇時,玉姑娘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刺傷了押著女子的兩個大漢,抱著女子跳出了宜春院。
城郊的一片森林,終於暫時甩開追兵的“玉姑娘”放下懷裏的女子,說“你走吧。和我反著走。”“不,我刺傷了你,你還救了我,我要是現在走了,不真成了無義的bz呢?”女子擔憂地看著“玉姑娘”不斷滲血的小腹,撕下自己衣襟,走近“玉姑娘”,打算幫她包紮。不料,“玉姑娘”已經向遠處掠去,雖然因為受傷的緣故,速度明顯放慢,但以柔弱女子的身手是鐵定追不上的了。“玉姑娘,我叫芙兒,我這條命就是你的了。”語畢,不想成為“玉姑娘”累贅的女子按“玉姑娘”的指示跑走。“你要記住,這個世界自由和愛是最可貴的。還有,為自己活著吧。”玉姑娘的聲音從身後飄來。深信著“自由”和“愛”的“玉姑娘”此時還不知道,她這一生“愛”和“自由”就如同她的日和月,永遠不可能同時懸掛在她的天空。當然,她此時也不知道,她的這句話在深刻地印在芙兒的心上之外,更深刻地撼動自己身後不遠的某個人的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