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日如年一樣等了一天,千回百轉托了層層關係,最後帶回來的是卻是更壞的消息。警察在車禍現場的那十五名死者身上找到的證件中,找到蘇致遠的皮夾和身份證。
可能是打擊太大,林三元反而哭不出來。她茫然地聽著噩耗,茫然地坐在他曾經呆過的書房裏,過了半晌才問:“我可以去看他嗎?他現在在哪裏?”
“目前可能不太方便,那些人都等著家人拿證件去領,再說撞得麵目全非了,隻怕不好分辨……”林爸爸問過熟人,為難地轉敘道。
“哦,好吧。”林三元木然地點點頭,站起身來開始收拾東西。
“三元,你這是……”林媽媽紅著眼睛亦步亦趨跟著她。
“爸、媽,我想早一點兒回去。我幫他把屋子收拾收拾,反正假期也差不多了……”林三元呆了一會兒,後麵要說的話又忘了,她皺眉捶了一下自己的頭。
“好好,你想回去媽媽不攔你。但是你要答應媽媽,你一定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不管發生了什麼事,你都要記著你還有爸爸媽媽。如果要我們幫忙,你打個電話回來,我們立刻過去。知道了嗎?”林媽媽捧著她的臉,定定地直視著她的眼。
“我知道了……”林三元空洞的眼漸漸聚焦,她澀澀一笑,看懂了媽媽的擔心,“你們放心,我會照顧自己。”
因為長途汽車剛出過事,林爸爸和林媽媽幹脆就為她訂了機票。飛機的轟鳴聲震得耳朵很難受,林三元木然地看著窗外的夜景,慢慢淚水就順著臉頰滑了下來。雖然來回都是一個人,但感覺卻截然不同。那時,知道在三千英尺之下,有一個男人等著她,守候著她,即使是獨自一個人的旅程,也覺得心安而甜蜜。
現在——
那個人,再也不會給她一個溫暖的擁抱,再也不可能親吻她的唇,再也沒辦法在寒冷的冬天體會他手心的溫度了……
那個人,說著要等她回去,說著以後要一起去看植物園溫室的人,就這樣連再見也沒說一聲,就永遠離開了……
林三元從來不知道一個人的淚水可以流這麼久。從冰冷的機場離開,一直到她回到那個熟悉的公寓,她的臉頰沒有幹過。眼睛已經腫得幾乎沒辦法睜開,溫熱的淚水還在不停地順著眼眶往下滑。
費了一些力氣才找出鑰匙,她卻發現自己的手抖得根本對不準那個鎖孔。連鑰匙也來欺負她嗎?懊惱地用左手狠狠抓住右手,又試過幾次才把門打開,她把手上簡單的行李扔在地上,徑直走向他的房間。
房間裏靜悄悄的,空氣中蕩漾著輕淡的草木香氣,那是他喜歡掛在衣櫥裏的幹香草球的氣息,她再熟悉不過了。他所有的衣服上都沾染著這種淡淡的香氣。床上平鋪的被子有一角很隨意地扯開,大約是那天晚上,他走得急,沒來得及收拾吧。床頭櫃上放著那隻銀色的打火機——有一次他去給她修電腦落在她辦公室,後來她還回來時,他半開玩笑地說:“我沒找到這隻打火機,正打算順從天意開始戒煙呢。”他有煙癮,她一直知道。不過自那以後,他吸煙的次數真的曲指可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