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
來人啪的一聲,將手裏的文件夾扔在了桌子上,滿臉寒冰的瞪著胡文海。
“什麼?”胡文海有些不自在的扭了扭身體,雖然沒有上銬子,但審訊室裏冰冷的審問椅還是讓他有些不舒服。
“就,你是哪個國家派來的間諜?”
“我?間諜?”胡文海愣了一下,不由莫名其妙的反問道:“我這位同誌,你從哪個角度出,能看出我是一個間諜來的?”
“哼,人贓俱獲你還想狡辯?”這人打開文件夾,冷冷的指著裏麵的一張照片厲聲道:“這就是你從事間諜活動的工具,我的沒錯吧?你背後的帝國主義主子給你提供的吧?性能不錯啊,這麼個玩意,能飛到將近八百公裏的時,這還不能明問題?”
“哦,這位同誌我你這個思想有問題啊!”胡文海反駁道:“合著隻要技術高、性能好,就一定是帝國主義的間諜工具,你就這麼看不起中國人的科學技術能力?”
“呃——”
對方一時語塞,然後似乎有些惱羞成怒的一拍桌子,大聲喊道:“任你怎麼狡辯都是沒用的,你現在唯一的出路,就是坦白從寬!否則就讓你嚐嚐無產階級人民民主專政的鐵拳滋味!”
“拜托,你審問之前能不能先把審問對象的資料調查清楚再來?”胡文海扶著額頭,無奈的道:“我老胡家祖上八代貧農,怎麼可能是什麼帝國主義間諜……”
“不是帝國主義間諜,那就是修正主義間諜!”審問人目光一亮,向身邊的書記員吩咐道:“記下來,蘇修間諜自稱姓胡!嗯,祖上八代貧農什麼的誰信?我看呐,不定和國民黨反動派胡宗南有親戚關係!”
“喂,給我向胡宗南道歉啊,人家也曾武裝保衛過延安好嗎!”
“哼,果然對國民黨反動派抱有同情,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你這個同誌能不能搞清楚啊,我這不是抱有同情,而是在吐槽好吧!”
……
胡文海有一搭沒一搭的和這明顯是個愣頭青的審訊員瞎扯著,倒是不怎麼擔心自己的安全問題。
自己最多也就是違反了航空管製規定,什麼間諜嫌疑之類的根本就沒有證據。更不用自家的身份擺在那裏,國內的政審又不是開玩笑的。老胡家祖上確實是八代貧農,到了胡世武這一代,才在當年東北軍的兵工廠裏做了工人。
當年抗戰的時候,胡世武就已經是中共地下黨黨員了,建國之前的老資格都不用提。單建國之後,胡世武不止一次參加國內軍工攻關任務,繡城工業體係內任嘛個領導拎出來,就不可能沒聽過他這尊佛的名字。
再胡文海他爹胡解放,三十多歲不到四十歲的廠長,還是51廠這種師級單位的廠長,這種家庭會不可靠?
真要是連這種家庭成分都不可靠,那我國的政審製度也可以早早扔進垃圾筒了。
隻不過如今我國戶籍資料可還沒實現網絡化管理,就算胡文海亮明了身份,也要有人去繡城專門核實一下才能知道結果。
這麼一來一回絕不是短時間能完成的,再加上還要開介紹信、打電話確認,甚至是主管領導批條,八十年代官僚們的工作效率,可真是夠讓人喝一壺的。
這不是,胡世武、胡文海和胡虎、路大明四個人上午被抓到了機場,一米水未進,直到太陽都快下山外麵這才有了動靜。
早就和胡文海耗光了精神的審訊員,這時自顧自的端著茶杯呷了口茶潤了潤嗓子,正待繼續和胡文海周旋,冷不丁的就聽到有人從外麵打開了審訊室的大門。
“哎呀,這可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
一個臉上架著老式蛤蟆鏡,身穿78年式軍裝、深藍色褲子的儒雅老人推開大門,正看到坐在房子中間的胡文海,頓時滿臉笑了起來:“哎,幾年不見,胡老你這孫子可真是長大成才了啊!”
“這是你司穀新、司爺爺,咱們繡城航校的校長,不認識了?”胡世武跟在司穀新的後麵走了進來,滿麵紅光的把胡文海拉了起來。
“司爺爺好!”胡文海乖巧的喊了一聲,倒是音樂對司穀新有些印象。
當年盛京沈霍伊仿製米格19的時候,當然不會放過不遠的繡城。胡世武作為繡城工人中的明星人物,在大會戰中可是露了不少臉。
司穀新能在繡城做航校校長,當然沒理由不認識這樣一個名人。實際上,倆人甚至在沒解放的時候就有過交集。司穀新是當年東北軍航空隊的學員,胡世武曾被組織上安排到機場去做過一段時間的地勤工作,和司穀新多少也照過幾次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