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角天涯,咫尺的愛
這是我寫給你的最後的紀念。我的女孩。
有沒有聽到一種聲音——
那是對你沒有說出口的挽留,那是我沒有期許的對白,那是我隱忍著沒有潮濕眼睛的嗚咽.
有沒有感覺到一種溫度——
那是冰封記憶渣滓殘缺下來的餘溫,那是南極失去引力依舊會有的寒冷,那是感情冷卻之後執著會有的落寞.
有沒有夢見過一個身影——
蹣跚地傴僂地背影,像是灌滿水銀一樣的失重,坍塌之後會有的崩潰.磐石的俯壓,重力的衝擊,變形了的身影.
每當我一次次胸口劇烈陣痛的時候,我有自己的意識。我知道自己的離開已經不會太久了。
我知道我無法陪伴著你一起走過今生餘下來的時光。
可是在我離去之前,我似乎並沒有慌亂。也許這也是我自己這一生以來最鎮靜的時候。在這隨時即將離去的時刻,想為自己留下點什麼,我想我沒有什麼可以留下了,除了這最後的文字。大抵也是對自己這一世的概括與回顧吧。
常常一次次從夢魘中醒來,夢見地獄的天使前往人間來將我帶走,我耗盡生命中最後的膂力掙脫著,我死命的抵抗著,隻為了爭取最後一點時間,了卻最後一點心事。我拚命地對自己說,我不可以輕易的屈服,我還有人世間最後一點使命。
正是這些所有的意念堆積起來,為我自己爭取了生命最後的光陰。
我蜷縮著,無力地掙紮在苦痛之中,而我總是時而間歇的寫作,每每一次死後重生的時候,那樣的片刻是我最得力的時間。那個時候我可以有很多的事情來做,包括寫作。
我在稿紙上畫滿了字節,空白已被我填補了一頁一頁。那些潦草的筆跡上蘸滿了眼淚。
我常常與獄警在一起談話,在那個當我知道自己去日不多的時候,我想傾訴,我要呐喊,為這一生積攢下來的眼淚。
這又是一個冬天,醫生告訴我,也許我挨不過這個年輪的冬季。我記得清楚他的那個憐憫的眼神,是安慰,是無望,可是我依舊那樣微微地笑著,他不需要安慰我,我幾乎可以安慰著他。我並沒有因此而絕望,隻要我還有時間,我就一定更加地滿足。我沒有去埋怨命運,也沒有從此落拓。既然生命還可以有延續的機會,我想我可以更加用心。
我所以為的這一生的最後時光,在冬天,這個同樣寂寞地冬天。
這一年的冬雪很大,仿佛它是一場送別的盛會一樣。給我印象最深刻的大抵隻有兩樣東西。
一是這一年落滿世界的雪花,它在我的頭頂盤旋,我像是被懸掛在樹梢的木偶一樣,凝望著天公的洗禮。冬天總是這樣的飽滿,人也會賦予著旺盛的生命力,來抵禦寒冷,來慰藉心靈。
冷暖自知在自己的世界,像是靜止卻又清醒的尤物。
本來打算這一年的冬季去趟東北,去看哈爾濱的冰雕展,可是大雪封蓋了交通,一連很久沒有通途。我像是被密封在盒子裏的貓兒一樣,覬覦著世界的陽光。
最後我的這一點心願就沒有可能再實現,可是我並沒有因此而感覺沮喪,我想即便在天堂,我也可以向往那裏。這也許跟我的信仰有關,我是一個基督的信奉者。我有屬於自己的安慰方式,這正是我最後延續生命的法寶吧。
沒能去看冰雕展,我常常清晨起來很早,去外麵堆雪人,和幾個小的朋友一起打雪仗。屋子的不遠處是一個寬闊的廣場,那裏是我最後的樂園。比起廣場,曾經我們所居住的胡同在這樣的時刻也是繽紛與熱鬧。還記得這一年的雪淚節,我活動的很暢快。渾身仿佛被白雪包裹了一樣。我會永遠地記住這一年的冬天,這最後的雪,FOREVER.,MY
SNOW.
還有印象最深的東西就算是煙花了。那是這一年的除夕,在萬家燈火輝煌的時候,我一個人坐在上島的窗前喝著咖啡,我沉醉於身旁的大男孩的鋼琴聲裏。他彈奏的是我很喜歡的《初雪》,我似乎有點心靈的感動,差點哭了起來。
我看到了對麵的高層建築上閃爍著靈動地光芒,那是這個世界送給我的最後的禮物。整場煙火的盛會持續了一個鍾頭,喝完我杯子中的咖啡,它還在那高空如此地熱烈。我躡足輕蹤地依偎了上去,它就在我的頭頂,它的每一個瞬間的美麗都映射進入了我的眼簾,我無法比擬地沉醉。它的美麗也許隻有一個瞬間,可是它灑下人間的卻是奪目地光彩和記憶的美麗。
那是一場被鐫刻下來的溫馨,在那萬頭攢動的瞬間綻放著精致地光芒。那是一場被記錄的電影,而我的眼睛和心靈就是一架攝像的機器。
過了除夕,翌年的春天來臨了,我清楚的翻開了日曆,那一天是立春。我有些欣喜,更有些珍惜。大抵我的時日真的不多了,上天不會無償地永久地恩賜。這些天我感覺到了呼吸地阻力。胸口疼的更加厲害了,去疼的藥片早已經無法奏效。隻是我的心情更加的平靜,沒有了從前的反複。我時刻地提醒著自己要勇敢,即便死神已經逼近,不懼怕,死亡隻是一個瞬間,而遺憾卻是永遠,於是我會更加爭分奪秒地忙碌,在這崩潰徹底降臨以前,我不會放棄。我想再多聽聽這個世界最後的聲音,任何的聲響都是我想留戀的,它是一切生物與自然作用力所發出的聲息。我想再多留戀這裏的溫度與記憶。那些是我一直都需索與安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