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係梅教官在飛機上的談話,楊天雲對工作調動產生了懷疑。是正常調動?還是有其他原因?他仔細考慮在和田的工作是否出了差錯,覺得沒有出什麼差錯,也沒有違反紀律,在辦事處的群眾關係也很好。雖然和翻譯努爾鬧過一次意見,但過錯不在他。一次打籃球,努爾與他相撞,這本是打球中常有的事,可努爾惱羞成怒,掏出手槍指著他要動武。他當場嚴厲地指責了努爾,並向李文傑作了彙報,李批評了努爾,努爾向他道了歉。另外,他宅心仁厚、情懷憐憫,暗中接濟了辦事處雇傭的幾戶工人,這是否引起了辦事處主任的不滿。辦事處麵積很大,雇傭了看果園的、看大門的、喂馬的、趕車的、種瓜的、種花的、還有專門侍候主任生活的,共十多名工人。他們收入很少,生活貧困。托乎提、麻木提等幾家維吾爾族工人,啃幹饢、吃桑子,孩子連衣服都沒有。主任李文傑隻管自己,根本不關心群眾疾苦。他當時拿雙份工資,又無家小,就買了幾匹花布,暗中分給生活最困難的幾戶,名義是暫借。是不是這件事造成了自己的調動?如果不是上麵兩個原因,又是因為什麼?
一年多來,他對和田辦事處幾個工作人員的觀察結果,和他來和田前總教官馬蘭切夫對這裏情況的分析是完全一致的。辦事處副主任閻永順為人正直本分,對人和藹可親,思想進步,工作認真,關心群眾疾苦。管理員殷生祥、劉彥彪老實厚道,對工作一絲不苟。主任李文傑和翻譯努爾,思想反動,熱衷於向上爬。邊務處撤銷後,李文傑當上了國民黨阿克蘇地區警察局長,新中國成立後交代有兩條人命,經查證屬實,判無期徒刑。努爾擔任了國民黨的鄯善縣長,新中國成立後被判處死刑。兩人最終落得悲慘可恥的下場,也是由於他們卑下乃至邪惡的人品所致。
楊天雲辦完交接手續,乘汽車返回迪化。車到莎車縣時,一個邊務處總電台無線電訓練班三期畢業生要搭便車回總電台。他搭車的事,離和田前邊務處有指示,可是他提出要莎車縣稅務局長錢萍一起搭車回迪化。楊天雲觀察錢萍的神情沉著鎮靜,心中暗猜,錢不像盛的職員,很可能是延安派來的人。他又想一個縣的稅務局長調動工作,不可能事先沒有安排,還讓私人介紹搭便車?這裏麵定有什麼文章,切不可上當,就以上級沒有指示為借口拒絕了。那人要他們停車等候,打電報請示。第二天拿來了邊務處的回電,讓錢萍搭車,他隻好照辦。在路上,那家夥形影不離錢萍,說明負有監視任務。果然不出所料,車到迪化進入警察三分局檢查時,隻把錢萍留下。事後得知,錢萍是延安來的共產黨員,從莎車調回,是先集中起來,再把他們投入監獄。
楊天雲回到總電台,就去找馬蘭切夫少將詢問,為什麼調動他的工作?他在和田究竟有什麼錯誤?總教官說:“你在和田工作很有成績,原來打算把你調回派到重慶去工作。現在形勢有變化,暫時還走不成,先在總電台工作,以後再說吧!”
不久,派到外地的同誌陸續被調回。哈密辦事處主任劉慶南(萬友林)、星星峽辦事分處主任王振坤(吳南山)、電台台長譚政文(趙俞)連同家屬都被監視了。蒲犁辦事處主任楊文先(卓鐸泰)調三科(譯電科)科長。有一天楊天雲在邊務處和同宿舍的李文甫下棋,李曾是蒲犁辦事處電台台長。楊文先來看李文甫,李向楊介紹:“這是賈詩評先生。”李以為楊不認識卓鐸泰。其實化名卓鐸泰的楊文先是他生死與共的戰友,最熟悉不過了。楊文先是紅四方麵軍總指揮部的參謀,長征和西進途中他們天天在一起行軍、打仗,進疆以後又在新兵營一起工作和學習。原警衛排長張發理護送王稼祥首長走後,楊文先接任了警衛排長職務,就是他的直接上級。楊文先先期去蘇聯學習,他們才分手了。他倆為了不暴露過去的身份,隻好裝著不認識,趁李文甫去打開水之際約定星期天到俄羅斯墳詳談。
俄羅斯墳是一個草木掩蔭的冷僻所在,在柔和的秋陽裏更添了一抹平和的靜穆。楊天雲帶著食品先到,楊文先也如約趕來。他倆邊談邊吃,傾訴了自1938年分手後的別情,談了國際國內形勢,特別是新疆的政局。國民黨要員朱紹良、毛邦初來疆,宋美齡也飛迪化。新疆政局處在巨變的前夜,盛世才投靠蔣介石已見端倪。
這一年,駐哈密的蘇軍紅八團撤回蘇聯,在新疆各部門工作的蘇聯顧問和教官撤離回國,7月份邊務處撤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