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揚揚灑灑,如染白的花瓣墜落……
曉芙蹲下身子,看著石碑上那個安詳的笑靨,小手從鑲著雪色絨毛的袖口裏伸出來,;輕輕撫著,直至身後,踩碎了一地雪花而來的周子宸將搭在她脖頸後麵的帽子蓋上她的小腦袋。
她微垂下眼瞼,拂開純白色的大理石上的薄雪,將懷中的一束白色mandrake放在她墓前。
看著合緊的白色花朵,她站起身低低說道:“彼岸天國,一定也開滿了這種白色情花吧!”到了晚上,她一定會開滿彼岸,引領著她走向天國,那裏一定會很幸福。
周子宸半蹲下身體,摘下黑色的皮手套放在腿上,盯著那簇雪色的彼岸天國之花,蹙緊的眉顫了顫,她的小臉太沉靜,仿佛一切都落不入她眼中。
霍地起身,他抓起那束象征著恐怖色彩的花,猛地拋開,一時間,分不清是雪還是花瓣在他抓緊她小手的瞬間墜落……
“曉芙,你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以前開朗、樂觀、不屈不撓地孟曉芙哪去了?”周子宸抓緊她的手臂企圖搖醒眼前這個讓他牽腸掛肚的女生。“你現在這樣對得起洛媽媽嗎?你有沒有想過,她看到你現在的樣子,會有多麼痛心麼?”
一直以為,這個家裏,唯一能讓他感覺到溫暖,可以讓他堅持留下來的人隻有她而以。小時候的曉芙喜歡跟在他身後,宸宸長,宸宸短地叫個不停,心情不好時就會撲到他懷裏哭得鼻涕橫流,抹花了的小臉兒在聽到他坐在床邊念著那本格林童話時皺成小苦瓜模樣,眼淚顫啊顫地,小嘴兒翹著替灰姑娘不值:“為什麼後媽要那麼欺負她呢?曉芙不喜歡後媽哦!”
他渾身一顫,看著曉芙臉上的清冷,不由地鬆開手,退了兩步,其實,他有什麼權利去管她呢?她會變成這個樣子,他要負很大的責任。
“對……對不起,曉芙,之前我真的沒有騙你!我並不知道你爸爸和我媽之間的事情!”他也沒想會介入到她幸福的生活中,在她最快樂、最純真的時光裏刻下那麼深的傷痕。
如果可以,他會選擇一開始就沒有遇見。
小芙霧氣的雙瞳平靜地瞅著痛苦的周子宸,冷冷地笑著,她一直以為最最溫和,溫暖如陽光一樣的男孩子,竟然有一天會站在她麵前,親口叫她“妹妹!”
身邊,還有他美豔如尤物的媽媽……
一瞬間,她突然明白了,灰姑娘並不是隻在故事裏。當時,她死死握著小手,在看到那兩個比她還要小兩歲的同胞妹妹時,大叫著“不要……”
從那一天開始,周子宸的身後再也見不到跑跑跳跳的洛曉芙,而那本他念了無數遍“灰姑娘”有一天,他無意中在家門口的垃圾筒裏發現。
那一刻,才真正發覺,他真地失去了這個可愛的小妹妹……
風,吹散了他額前的碎發,一雙深情的眸子隻映出曉芙冷漠轉身的背影。
“你知道天堂與地域的距離麼?”小芙如霧般的雙瞳望向遠處白茫茫的天際,周子宸看著她嘴角微揚起,那仰視著天空的小臉兒哀傷地讓他心疼,他抿了抿唇,黑色的風衣遮掩不住他微顫的身軀。
“小芙!……”暗啞著嗓音,周子宸隻能靜靜地看著她,那樣絕情地朝他一笑:“退後一步是天堂,往前一步就是地域……哥,你推我的時候,也是這種眼神麼?真的……很……虛偽!”
雪,落在周子宸的臉上便化開,再落上,再化開,直至形成逆不住的水光。許久,他隻是站在墓地,看著她纖細的身影孤單的離開,手中握著那張剛剛訂好的機票。
電話突兀在地空寂的墓地響起,周子宸按下接聽鍵,耳邊傳來若雅的叮囑:“子宸,美國這麵已經安排妥當,但是以芙小姐的個性,你還是按我之前和你說的去做,否則……”
“我知道了!”合上電話,轉身他對著雪中依然年輕溫雅的女人躹了一躬:“洛媽媽,原諒我今天這麼做!我隻是為了小芙好!你會理解地吧!”
他抬頭看了一眼天際的白色,分不清天與地的界限,但他此刻卻無比堅定地閉了閉眼睛,踏雪離開……
雪,驀地迎風起舞,旋成一道人形,雪色風衣男子負手佇立,舉目遠眺,似看清一張絕世容顏,輕歎一聲:“這一世,你究竟又要接受怎樣的變故?”
這時,一襲螢綠色紗衣女子站在墓碑上方,輕盈如羽蝶,看著雪衣長衫的男子,墨黑色的雙瞳忽地變成兩汪黯深地紫色:“無論是怎麼樣的變故,你現在這副模樣根本無可奈何!”
男子啞然一笑,透著無盡的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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