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孔陽把整個土坷垃外層附著的紅土都剝開,仔細觀察了一下。發現是一個完整的土豆,一點損傷也沒有。
他拿著土豆對許握瑜說道:“虎子,這不是土坷垃蛋子,這是土豆,南方或許叫洋芋,隻是外麵沾了一層紅土。”
“哎呦!這位公子真是好見識,我都擺了幾天了,您是頭一個叫出名字的。”一個皮膚黝黑的健壯漢子,連忙上前來搭話。
“那當然,我姐夫可是秀才公子,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許握瑜在一旁又替朱孔陽吹噓上了。
“哈哈!”馬俊雄也在一旁咧著大嘴笑著,表示讚同。
“那真是失敬了,這位秀才公子,你看是不是買點。這東西隻有福建那邊有,是紅毛番自海外帶回來的。炒著吃、煮著吃都不錯,大過年的就當嚐個新鮮了。”那個健壯的漢子賣力的推銷著。
朱孔陽又在地上撿起了幾個土豆,把紅土層都刮了下去。他見都是完整的土豆,放下心來。
“這位秀才公子,都是好好的,我在福建搭船換車載來的。”賣貨的壯漢見朱孔陽像是在檢查質量,連忙上前解釋。
“福建到這裏可不近啊!運這個回來可不如運稻米合算啊!”朱孔陽有些疑惑的問道。
賣貨的壯漢歎了口氣道:“哎!這位公子有所不知,如今這福建也缺糧啊!”
“福建靠近江南,怎會缺糧?”朱孔陽有些奇怪。
“現如今這江南都不種糧食了。”
“不種糧食種什麼?”
“都改作桑田、棉田了。”
“那江南的米價也高漲了。”
“這倒沒有,因為有湖廣的米糧運入,米價並未高漲,還略有下降呢!”
“如果糧價降低,那運來米糧不是正好。”
“正因為福建糧食不足,需要從外地調運,所以福建的五虎遊擊鄭將軍,已經下了命令,嚴禁糧食在海上外運了。”
“這五虎遊擊可是鄭芝龍鄭大人。”
賣貨的漢子滿臉肅穆,十分鄭重的說道:“不錯,正是鄭將軍。”
“哦,原來如此。請問你是?”
“不瞞秀才公子,在下本是延安府人士,現在鄭將軍手下充當水手。得家母書信,聞之家中斷糧了,心急如焚,恰好軍中有船北上,我跟營官告了假,托人搭船回來,不能運載米糧,我就購了這洋芋頭回來。”
“原來你也是本地人啊,看你膚色,還當你是南方人呢!怎麼這些土豆都要賣掉,不是給家裏留著嗎?”
“我這都是在船上曬的。不瞞公子你說,家裏人都不喜歡吃。剛開始都吃的好好的,等我買了幾石小米回來,家裏就都不願意吃這洋芋頭了。”
“原來是這樣啊!咱陝北人還是習慣吃小米飯啊!”
“本想接了老娘和家人都去福建,但是到了年關了,老娘不願意走,隻能等明年再來接他們了。這洋芋頭他們不愛吃,我就琢磨著賣了錢換些小米給他們存著。”
“你一共帶了多少來,賣什麼價?”
“我運來了不少,賣一文錢一個。”
聽到這個價格,朱孔陽還沒有說話,許握瑜在一旁跳起來嚷道:“啥!就這土坷垃蛋子一文一個,你怎麼不去搶啊!”
賣貨的漢子,聽了許握瑜的話,並不著急,很是耐心的解釋道:“這位小兄弟,這洋芋頭其實不值什麼錢,但是這一路上搭船換車的,運到這地頭上,這價格就上來了。”
“那也不能這麼貴啊!這一升小米才十文錢。”
“不瞞幾位,我這一文一個已經賠錢了,要不是船上不能載糧食,我也不願意運這個來的。”
“你運來了多少,我都要了。”
“啊!這位公子,你都要了?”
“不錯,都要了。”
“不瞞公子你說,我運來的可不老少,不光地上這幾袋,家裏還有好多呢!”
“不論多少,我都要了,你報個數目吧!”
“好,還是這位公子爽快,我總共運來了一百袋,每袋大概有半石重,裝了一千個左右。”
馬俊雄和許握瑜聽到一百袋的數量,都倒吸了一口冷氣。這麼多得折合多少銀子啊!
“一袋一千個,每個一文,那麼就是十萬文,折合一百兩銀子吧。”
“這位公子真是好算術,不過我們吃了十多袋,大概還剩下八十袋左右吧。公子你要是全要了給你算七十五兩好了。”
“七十五兩?不要,我們不要。”許握瑜再次跳了出來阻攔。
“這個……”馬俊雄也看著朱孔陽,覺得太貴了。
“要不算七十兩好了,我這來的運費都要這個數了,真的賠錢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