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九年秋,陝北延安府。渾濁的延河,將城外的八裏堡村一分為二。一座破舊的木橋,橫跨在延河兩岸。連年的幹旱,使橋下的河水,也失去了往日奔騰的氣勢。
河水夾裹著泥沙,緩緩地向東流去。還未到冬季,奇寒的天氣,已經使河麵上,結出了若有若無的薄冰。呼嘯的北風刮過,橋上的行人都不禁打了一個寒噤,紛紛裹緊單薄的外衣,加快了腳步。
一個十六七歲的年輕人,卻是個例外。他身高大概五尺五寸,膚色白皙,身材消瘦。穿著一件補丁摞著補丁的粗布長衫,手裏捏著一本破舊的線裝書,倒背著雙手在橋麵上踱著方步。
見到他的村民紛紛向他打招呼:“朱秀才,你又到橋上來讀書了。”他並不答話,隻是對每個人都高傲地點點頭,然後又搖頭晃腦的繼續背書了。
“秀才公!秀才公!”一個渾厚的聲音在橋頭響起。
“朱秀才,有人喊你。”這時有村民提醒還在踱步的朱秀才。
朱秀才疑惑的轉過身,發現喊他的是一個彪形大漢,身高足有六尺往上,長的虎背熊腰。一臉的絡腮胡子,還有幾撮卷曲的胸毛透出衣襟外。
令人驚駭的是,這個大漢竟然隻穿了一件打著補丁的無袖薄衫,一雙臂膀就暴露在寒風中,顯得格外粗壯。
“你是?”朱秀才疑惑的看著來人,似乎不認識眼前這個大漢。
此時,他們兩人站在橋上,形成極大地反差。一個壯碩的像頭黑熊,而朱秀才隻是一個文弱書生。
可是這個虎背熊腰的壯漢,卻不停地搓著手,顯得很是局促。
“秀才公,你不記得在下了,在下馬俊雄啊,我這名字還是當年朱伯伯給取的呢!”馬俊雄堆著笑臉,拘謹地看著朱秀才。
“哦,是我爹給取的名字啊!那定是取自《史記·淮陰侯列傳》中,俊雄豪桀建號壹呼,天下之士雲合霧集。”朱秀才晃著腦袋說道。
馬俊雄嘿嘿笑著應和道:“秀才公說是,那定然就是了。”
“你有什麼事?”朱秀才很隨意地問道。
“秀才公,我確實有件事想請秀才公幫忙。”馬駿雄看著朱秀才,忐忑的說道。
“什麼事?說吧。”朱秀才把書本在手裏一合,淡淡的問道。
“不知道秀才公有沒有時間,給我家那小子起個名字。”馬俊雄繼續說道:“我家那小子,至今還沒有取大名。每天屎蛋屎蛋的喊著,總覺得不好。”
馬俊雄期盼的望著朱秀才。
“哦,是這樣。”朱秀才略一沉思,點頭道:“這樣吧,三天後是起名的吉日,你去家裏找我。”
“謝謝秀才公,謝謝秀才公了。”馬俊雄連聲感謝道。
朱秀才淡淡的笑了笑,就在橋上繼續踱步背書了。
望著朱秀才的背影,馬俊雄露出了開心的笑容,猛地一握拳頭,手臂上青筋暴起,他興奮的低呼一聲:“成了!”
“這朱秀才,就這麼輕易答應你了?”一名穿著得體的路人驚訝道。
“十裏八鄉都傳遍了,秀才公是最好說話的。不像城裏那些酸秀才,不但看不起人,還死要錢。”馬俊雄咧著嘴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