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畫中美男
陽光灑滿人間。在雲和山的彼端,有一個巨大的湖泊,湖水清澈,時常有調皮的魚兒躍出水麵。不遠處蕩著一葉扁舟,舟頭立著一隻鸕鶿,如果不是身後的主人仁慈,它早就衝下去把那些調皮的魚兒一條條全捉上來了。
一人,一舟,一隻鸕鶿,在這山腳下平靜的湖麵上形成了一道獨特的風景。如果仔細看,還能看到閑坐的人手中捧著的書。
這牆上的山水畫李麥一年中要看數千遍,睡醒睡前看,飯前飯後看,畫已經不僅僅是畫,更像是她的信仰。一邊看還一邊想,整顆身心都融入到了畫中。如此癡迷,倒不是因為這是她父親留下的最後一幅畫,而是因為畫中那看書的人,是她的心上人。
李麥念大二,跟隨外婆生活。畫中的湖泊叫洱海,畫中的人姓許叫默謙。許默謙比李麥足足大了十歲,但這在李麥看來不算什麼。從洱海回來之後,她每天晚自習都會寫上一封信,折成自己喜歡的樣子,買來喜歡的信封,封好,等待放學的鈴聲響起,以最快的速度,衝到最近的郵筒,看著信封沉入筒底,她仿佛把一顆心都丟了進去。
這樣的生活已經持續了一年多,安穩且平靜,除了父母去世的時候亂了一陣子之外,從未間斷過。父母的離開對李麥並沒有造成太大的影響,她自幼跟隨外婆生活,熱愛遊山玩水的父母一年之中陪伴她的時間不會超過兩周,所以即便很多人都羨慕她有一雙可以化腐朽為神奇的畫家父母,她卻從未當回事過。
父母剛離開的那些日子裏,她給許默謙寫的信長了些,絮絮叨叨地說了很多小女孩的幼稚想法。因為寫了太多頁,不能折疊成好看的形狀,隻能簡單對折,有時候還會超重,郵費要多付許多。也就是這時候,她才會想起,父母的離開還是帶來一些變化的,起碼零花錢不再有那麼多了。除此之外,其他改變都不大。尤其是許默謙那邊,還是一如既往地沉默,從來不回信,也不打電話。有時候李麥都要懷疑自己寄的信是不是都丟了,不然那麼多熱情的情話,就算許默謙的心冷得像梅裏雪山一般,也該被暖化了吧。
02旅途偶遇
一年中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天以上都在外麵旅行的李氏夫妻,之所以從來不帶上李麥一起,也是有原因的。小時候是因為她愛哭鬧,長大了是因為她愛亂跑。李氏夫妻的風格是走在路上,看到悅目的風景了,就會不約而同地支起畫架,沉浸在畫的世界裏。這時候身邊有個小孩的話,隻會擾亂心境。
隻有高中畢業的那年暑假,算是對李麥優良成績的獎賞,也算是對長久忽略她的一種補償,父母帶著李麥把西藏和雲南走了個遍,足足用了兩個月的時間。他們停留的最後一站便是大理。
牆上那幅畫,就是在李麥的要求下畫出的。上路之前,父親就對李麥做出過要求,父母想畫畫的時候,她就得在一邊老實待著,不要跑太遠也不要打擾父母。李麥也一直聽從父母的安排,直到行程接近尾聲,直到看到那個出塵的人,她才忍不住壞了規矩,打斷了凝神構思的父親。
“幫我畫下那個人吧,就當是提前給我的生日禮物吧。爸爸,我是第一次向你求畫,你不會拒絕我的吧?而且你不覺得那個人所在的角度比你仰望的那座山更美嗎?”
“如果你隻說了前半句,我也許還會考慮答應你。可是後半句你是什麼意思?你在懷疑我的能力?覺得我還不如你?你問問你媽媽,哪個角度入畫更好看。”
“小麥說得對,我也覺得,那個人所在的場景入畫更好看,這一次你就聽孩子一次吧。行程已經要結束了,也該給孩子留下點什麼做紀念,你若不畫,我就畫了。”破天荒,母親第一次沒有順著爸爸,李麥在心裏麵抱著媽媽親了一口。
妻兒相求,縱使心性再高,也不忍拒絕。但也許是為了賭氣,他把場景畫得很大,人物畫得非常小,甚至那隻鸕鶿,都比它的主人大上幾倍。
李麥雖然知道父親是故意的,但也不好說什麼,父親能畫,已經是給她最好的禮物了,畫成什麼樣李麥並不計較。更何況這畫雖然不是李麥心中構想的那樣,但作為一個局外人來看,還是相當美的。
03因畫結緣
許默謙在大理州古城區一條僻靜的街道上開著一家客棧,名叫畫餅充饑。說是客棧,可以提供的客房卻沒有幾間,倒是有兩個房間裏都擺滿了書,像是個小型的圖書館。
許多遊客慕名而來,主要也不是為了住宿,而是為了許默謙這個國內知名的書法高手,想跟他求個字合個影什麼的,拿到了就走了。懂了遊客的心思之後,他白天便不守在店裏,不是去爬蒼山,就是泛舟洱海,直到天色很晚才回來。於是為了等他,遊客們也隻能住在店裏,交足了住宿費,才能換來一張合影。至於字,許默謙輕易是不會送人的。
大理是李麥一家人暑假暢遊的最後一站,陰錯陽差,選了半天,最後選中了畫餅充饑。李氏夫妻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並不知道許默謙這個書法界的後起之秀,選擇住在這裏,隻是因為客棧的名字裏有個畫字。
所以他們也算是因畫結緣。
許默謙照例不在,李麥一家在靠近圖書室的房間住下之後,就租車去洱海玩。一路避開了無數導遊,終於看到了夢寐以求的洱海,李麥心裏暢快極了。極目遠眺,就看到了遠處舟上那個孤獨的人。
李麥沒有遺傳父母的繪畫基因,生下來隻愛兩樣東西,一是看書,二是下棋。看到有人在這樣的環境裏看書,李麥就覺得非常親切。於是就誘拐父母租了條船,在船上作畫,上船之後,她一就讓船家把船開到了許默謙的舟旁。
顯然是被打攪了,許默謙有些不爽,但也不好說什麼,畢竟這是公開的水域,不是他的私人領地,如果不是為了等人,他真想立刻走掉。
看了看時間,離約定的時間已經過了一個半鍾頭了,許默謙在心裏暗嘲了好友一句,隨即靜下心來,繼續看書。也就是這一幕,被李麥的父親畫進了畫裏。
當日無事,許默謙等來了好友,如願下了半日棋。李麥一家遊玩洱海又去爬了蒼山,直到很晚才回到客棧,一進客棧,就看到正在磨墨的許默謙。
李麥一愣,雙目交接之間,心頭有一絲悸動。好在許默謙隻是看了她一下,就把目光轉移到她父母身上了。不過彼此也隻是看了看,並沒有搭話。那時候他們也不知道許默謙是客棧的主人。問前台的服務小妹拿了鑰匙上樓休息的時候,李麥忍不住回頭看了看許默謙。遇到一個這麼對口的男生,對於李麥來說,是兩個月來最大的收獲。她吞了吞口水,心想如果不是跟父母一起,她一定要過去搭訕。這男生比那些明星好看多了,而且有一種超凡脫俗的氣質。李麥第一次為自己不會畫畫而感到懊悔,她想如果會畫畫的話,一定要近距離給眼前這人來一幅肖像畫。當然,前提是人家得願意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