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四月最美春,世紀公園裏到處洋溢著淡綠色的榮榮生機,柳條上綴滿了一顆顆粉綠的嫩芽孢,有的已經羞怯的伸展開嬌嫩的葉片,薄薄的,透過陽光能看到精致的葉脈。
地上鑽出了一層密而細小的草,幼嫩的像嬰兒的發,有一兩歲的孩子尖叫著高揚著小手在草地上蹣跚,後麵跟著滿臉幸福的年輕媽媽,或者滿頭銀發的老人。
莫藤夕默默的坐在湖邊的長椅上,靜靜的望著這番綠意盎然下的天倫之樂。
天空是那麼純淨的瓦藍,陽光柔柔的灑在大地上,莫藤夕仰起頭,張開雙臂沐浴在這片柔和溫暖中。
可是,此刻的她並不快樂,一點也不快樂。
今天是她第九次辭職了,一想起那個滿臉油光的客戶把肥厚的大手放在自己屁股上的場景,她就一陣陣惡心。
她想不明白,自己明明是個服裝設計師,雖然不是設計時裝,隻是設計工作服的,但那也是名正言順的服裝設計師啊!怎麼就淪落到要被客戶揩油的窘境了呢!
上學的時候,她天天握著畫筆,把腦中所有的美麗衣衫都落到紙上,而到了現實中,她很快就明白設計師不是動動筆畫畫服裝效果圖那麼簡單了,必須滿足大眾需要和客戶要求,當然,像她這種剛出校門的小牛犢隻有小公司才會聘用她,她設計過專為酒店小姐穿的露骨服裝,也設計過專為胖大嬸穿的衣服,工作越換越不順心,直到這個專做酒店製服的服裝公司。
昨天,老板要她親自見一下一家五星級賓館的客房部經理,根據他的要求現場畫出他想要的款式,莫藤夕當然義不容辭,結果那個變態經理居然趁自己聚精會神畫設計圖的時候,把髒手一把抓在自己的屁股上!
莫藤夕隻穿了一條薄薄的牛仔褲,那個渣滓胖手指像瘋狂蠕動的蟲一般梭巡在她的臀部。
她尖叫一聲,幾乎下意識的揮手向那人臉上打去,她忘了自己的手上還拿著尖利的畫筆,筆尖快速的劃過,接下來慘叫的輪到那個變態了,尖銳的筆尖生生的在他的油臉上劃了一條血痕,從麵頰直到鼻梁,血珠一層層的冒出來。
結果,那個人渣賊喊捉賊的報了警,莫藤夕被帶去了派出所,最終由公司出錢把她保了出來,那筆業務自然而然的也黃了。
更可悲的是,當她傍晚狼狽不堪的回到那窄小的租住屋時,老板打來電話冷冷的告訴她被解雇了,還有四十多天的工資也抵了今天公司墊付的保證金。
還記得十二歲那年,媽媽抱著她看著父親奪門而出時,她說夕夕不怕,還有媽媽。小小的自己望著媽媽的眼睛狠命的點頭,她知道爸爸不會再回來。
可是到了二十一歲,媽媽居然被診斷出骨癌晚期,十四個月後,受盡折磨的媽媽也走了,那時,是一頭白發的姥姥抖著手抱住自己冰涼的麵頰說,夕夕不怕,還有姥姥。
但姥姥也很快在兩年後走了。
於是莫藤夕抱著姥姥的遺像流著淚對自己說,夕夕不怕,還有工作。
她拚命的工作,不舍得花每一分錢,她想把錢攢起來給媽媽和姥姥買一塊像樣的墓地,可為什麼自己這麼努力,還是事事不順?
已經二十五歲了,她孤身一人,男友看到她的落魄,早已另擇佳偶。
終於徹底的變成一個人了,莫藤夕時常覺得自己像個孤魂野鬼。
她活得疲勞極了,想不出還有什麼活下去的理由,望著這一池碧波蕩漾,波光粼粼,多麼美好,如果從這裏跳下去,葬身於這片清涼的水中,便可一了百了,再也不用為生存掙紮,不用為尋找活著的目的而茫然寂寞。
她多麼想再次撲進媽媽和姥姥的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