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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房間,高新平就說:“菏澤是個缺乏消費群體的小城市,不知你注意觀察了沒有?這很少有外地流動人口,城裏的人口數量絕對不會超過五萬,開著車子繞城一周怕是連半個小時都不用。不要說是在這裏修建五星級的大酒店,就是一般的飯店怕是也不會有太多的客人光顧。”

高新平說的話句句都是實情,高秉涵無法反駁。

高新平又說:“高哥,雖然我能理解你想為家鄉做點事的一片苦心,可這裏實在是不適合修建五星級大酒店,非常抱歉,這件事隻能等以後時機成熟再找機會。”

高秉涵十分沮喪,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高秉涵突然又說:“新平,投資大酒店不適合,那你看看別的方麵哪?隻要是能投資,什麼項目都是一樣的。”

“其實這個問題我早就想過了,你知道,除了酒店,我還做電子和水泥,可這兩個項目在這裏也是絲毫不占優勢,電子這東西是要紮堆生存的,主產區在廣東和江浙,在這裏建一個孤零零的電子廠顯然不是明智之舉,而水泥廠據我觀察在這裏已經飽和了,如果硬要投資也會是死路一條。”

高秉涵沉默。

高新平說:“菏澤人的確很熱情,我也感到有些過不去。這樣吧高哥,這次來菏澤的所有招待費都由我們自己出,另外我們再送他們些禮物。”

這並不解決什麼根本問題,高秉涵內心很沉重。

第二天,高新平把自己的想法如實對謝副市長和賈書記說了。之後,高新平就先離開了菏澤。

送走高新平,高秉涵自己又回了一趟高莊。又趕上下雨,從公路通往村子的那條小路依然泥濘不堪。到了家,見高秉涵情緒不高,金鼎嬸子和秉魁弟就問他是不是投資的事情不順利?

高秉涵一驚。一問才知道,原來鄉親們已經從當地的報紙上知道了他帶台商來家鄉考察投資的事。

事情沒成,還鬧得沸沸揚揚的,一時間,高秉涵覺得很慚愧。

為了彌補內心的愧疚,這次回高莊,高秉涵做出兩個決定:一是捐款20萬人民幣修建村子到公路之間的那條小路;二是以後凡是村子裏的學生考上中學的,學費都由他支付,要是考上大學,他一次性獎勵人民幣5000元。

高秉涵沒有太多的錢。他隻能在小範圍裏做些公益性的事情。雖然錢不是很多,但這已經是盡了他最大的能力。

沙德庭陪高秉涵去做的這一切。目睹了高秉涵對家鄉的這一片真心,沙德庭頗有感觸地說:“高會長,你如果要是個企業家,我看回不了幾趟老家你就破產了。”

高秉涵走的時候,賈書記帶著縣裏的四大班子來送他。上車前,賈書記說:“高會長,雖然這次的事情沒成,但我還是要代表家鄉父老感謝你,我知道你的心裏一直都裝著咱菏澤,難得你有這份心,你已經盡力了。”

高秉涵眼裏含著淚花上了車。車子開出去老遠,高秉涵對身邊的沙德庭說:“賈書記是個有胸襟的人。”

沙德庭說:“他是被你的胸襟感動了。”

回到台北的第二天,高秉涵就去郵局把一筆30萬的人民幣寄給了沙德庭。沙德庭會按照他的囑托把錢分發到事先說好的各個地方。

走出郵局,看著台北街頭熙熙攘攘的人流,有一個瞬間高秉涵感到十分困惑。

聽著街道兩邊音箱裏聲嘶力竭的搖滾,高秉涵想:自己做這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麼?那個自己生活了僅僅十二年的地方在他心目中真的有那麼重要嗎?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整天來回瞎跑還要搭上這麼多的錢,是不是自己真的有毛病?

腦海裏又浮現出了老家的情形種種。高莊的一幅幅畫麵連同高莊的那股特有氣息又一起湧到眼前。而在這一切後麵永遠屹立在心頭的是已經不存在了的宋隅首和自家的老屋。它們已由有形化作無形,連同那古老的氣息一同被雕刻印染到心上,永遠也無法抹去。

一種難以割舍的親近感,無法遏製的從骨子裏生發出來。那顆拳拳之心也再一次被鄉情溶化的炙熱和柔軟。

走在台北街頭,瘦弱的高秉涵顯得老邁和落伍。看著眼前的滿目繁華,他在心裏給了自己一個回答:老家是生命的源頭,是心靈的歸宿,老家永遠難以忘懷,為老家做事,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