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3)

“你……你們究竟是什麼人?”黑色勁裝的漢子麵色發白,不住後退。在他前方,已是屍橫遍地,他每退一步都踏在那些屍首淌出來的血汙中。冰涼的夜風中,血腥撲鼻。

“他問我們是什麼人呢?”坐在青衣男子肩上的紅衣女童嘻嘻笑起來,懸空的一雙赤足輕輕踢騰著。“無邪,你說我們要不要告訴他,我們是什麼人?”

青衣的高大男子抬起一隻手扶住女童膝頭,沉吟片刻,森然一笑,雙唇翻起露出兩顆尖利微彎的長牙。“人?殤追,你是人嗎?”

勁裝漢子後背已經貼上了牆壁,退無可退,他雙眼大睜,滿懷恐懼地盯著青衣人那森森利齒。青衣人和女童剛才的對話他當然是聽見了,正因為聽見了,所以比之前更加膽寒。

這兩個說笑之間就將他的兄弟殺戮殆盡,令這百年來基業毀於一旦的家夥,原來根本就不是人!難怪他那些勇悍無比,武藝高強的兄弟攔擋不住他們的出手,難怪他那些換庚帖喝血酒的兄弟,死像如此慘酷——前方那百餘具屍體,說是屍體,其實隻是斷肢、碎肉、流了滿地的內髒、裂成兩半腦漿塗地的頭顱。

“我怎麼不是人?”名叫“殤追”的紅衣女童不悅地右足回踢了一下青衣人的胸口:“司無邪,你才不是人。”

喚作“司無邪”的青衣人大笑起來,肩頭一振,紅衣女童如一隻血紅蝙蝠一樣飛起,落在前方那座巍巍屋宇的飛簷上,斜靠著旁邊鴟吻,笑著看下來。

勁裝漢子發出半聲極其淒厲的慘叫。月光下那隻生著雙翼的怪獸右爪一收,將剛剛自他胸腔中掏出的、還在跳動的鮮紅心髒捏得爆裂開來,濺出來的鮮血卻沒有一滴落地,在半空中重新聚攏成一顆心的模樣,飛入怪獸張大的口中。咽下入口的鮮血,那隻怪獸粗大的蛇尾一甩,後退了幾尺,地上是沒足的血汙,正在半凝未凝間,它那條蛇尾一動,汙血四下飛濺,它的鱗片上也是一片穢紅,那怪獸卻毫不在意,隻向著飛簷上坐著的殤追仰起麵。月光正照在它麵上,那張麵孔卻是方才那青衣人司無邪堪稱俊朗的模樣。“下來吧。”它口吐人聲。

殤追皺一皺眉:“不要,你身上太髒,而且我不喜歡你這副模樣,變回去我再下來。”

“你還真是麻煩。”怪獸笑起來,分叉的鮮紅信子在唇間吞吐。

“哼。”殤追扶著鴟吻站起來,在飛簷上飄然一旋,從她闊大的紅色衣袖中落下星星點點的碧色“雨點”,落進地上血汙後發出“劈啪”的輕微坼裂聲,眨眼功夫血中就生出了幽綠的纖長藤蔓,不知道它們究竟攀附了什麼,一條條伸向虛空,就那樣慢慢盤旋著延伸上去,蔓上生苞,開花,花謝了就結出血一樣紅的小籽,小籽再一聲輕響炸裂,從裏麵飛出細小的肉眼幾乎不可查的銀灰色小蟲,小蟲嗡嗡叫著,盡數歸入殤追袖中,那些藤蔓也就枯萎衰敗,跌落青石地麵——地麵上那層血汙竟然都消失了——立刻化作灰塵,被夜風吹散。

“你真是麻煩啊。”司無邪已經變回了人身,看著殤追做法,搖了搖頭。

“去!”殤追一躍而下,正好落在他肩上:“我才不像你那樣沒有美感。”

“美感能當飯吃?”司無邪負著她轉身走,一麵問:“你那又是什麼鬼東西?”

殤追格格一笑:“你這回沒說錯,剛才那個叫做鬼哭藤,在冤鬼的血淚沒有落地前用白玉盤接住,血淚就會變成剛才的那些種籽,再把那些種籽種在凶死冤魂的血液中,長成的藤蔓就叫做鬼哭藤,藤上結出的那些小籽裏麵的銀灰色飛蟲不但可以馭使活人,還能驅動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