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1)

銘昌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來河口,鬼使神差?

本來打算去杭州,可曉圉說L省有他的相好,等辦完一件很重要的事後,再和銘昌一同折回杭州。銘昌堅決反對。曉圉於是說:“你在L省的一、一切開銷我全包、包了,怎麼樣?”銘昌堅持著自己的決定。

曉圉急了,他天生口吃,說話結結巴巴,他急紅了臉,對著銘昌的眼睛說:“這樣吧,我請客,得了,啥、啥也甭說,連去杭、杭州的開銷我也包、包了,這這下你總該行、行了吧?”銘昌看著他又搖搖頭。

曉圉無奈地一聲歎息,他在地上轉來轉去一會兒,突然他又來對著銘昌詭秘地一笑,低聲說:“那你、你可不要後悔啊,河口可是有許多許多漂、漂亮的美眉哦?啊——,那真、真是太酷。”見銘昌隻笑,他竟然拍手跳了起來,大聲說:

“嘿,搞、搞定了!”銘昌說:

“要去你自己去,我沒時間去別處,我在杭州等你。”曉圉目不轉睛地收斂了笑容,再也不理睬他。大概是銘昌的默認,他們就上了去L省的車,在經過一段水路時,銘昌在船上睡著了……

船到河口,舉目四望,便見稀稀疏疏的一些農家,散落在大山的高處,仿佛被那些莽壯的群山一下舉到了天邊。河兩岸的草木依舊繁茂蔥蘢。碧綠的江水倒映著藍天、白雲、青山,岸邊泊著許多整裝待發的杉木排,江中輕蕩著幾篷漁舟,這些景致,無不傳達出山水的靈性和韻味。

張魏是銘昌在這裏相識的,他是L省一家報社的記者。曉圉去辦他非常重要的事,讓銘昌在這裏逗留了一段時間。銘昌曾注意過張魏的作品,給他的感覺,張魏一定是寡言少語。恰巧一次在碼頭散步,銘昌遇見了他。他的目光多少有一點兒冷峭,看起來很傲岸。因為初來乍到,銘昌見到他這般模樣,還真不敢麵對他。銘昌隻好背過身,雙手握緊護欄,佯裝正在欣賞遠處的風景。

“知道嗎,這地方山高坡陡,到這裏來的人,第一要練的就是爬坡,走山路……”說話的當兒,銘昌注意打量了他一下:被曬得有些發黑的臉,身上穿的那件灰色夾克的兩隻袖口已磨破,一雙大腳揣在洗得發白的黃秋鞋裏,黑灰色襪子邊周圍有幾個破洞,就像一雙雙眼睛……

“你來這兒幹嗎呢?”銘昌隨便問了一句。他說是來采訪的。

“采訪?瞧你都搞成啥樣兒了呢?”銘昌問。

“咋樣?”他突然盯著銘昌。

“不會吧,記者哪有像你這樣兒的——瞧你那形象,跟個爛茄子似的。我見過的記者多了,他們有小車坐,還有人陪,吃喝玩樂,瀟瀟灑灑,風流倜儻,哪個像你呀?”張魏淡薄地看了銘昌一眼,不屑一顧,隻是默默地吸著煙。

“是呀,我屬於‘勞苦大眾’那一類的。”張魏望著對麵的河岸深深地吐出一口煙霧,隨後又手呈蘭花指狀,將煙蒂彈下護欄,煙蒂在河水中打個洄漩便衝走了。

“玩笑歸玩笑,記者的苦衷和艱辛有誰能知?我來這裏采訪兩月多了,耳聞目睹的事讓我心煩意亂,不知所從,我隻是想做好自己的工作。還是說說你吧,做什麼事的,來這裏做什麼。”

“我是寫書的,和你是一個籠子裏的鳥兒,不一樣的是,你是記者。”銘昌說,“看來咱倆真是有緣,我和你一樣,屬最後那一等。”

“你這人真無聊,即便有也是你自己杜撰的,照你這麼說,難道什麼都要分等級嗎?我不會那麼消極。”張魏說著睜睨著銘昌,一種疑惑的目光,臉色驟然間一如陰霾的天氣。

銘昌聳聳肩,移開他冷僻的眼神。

張魏地扶著護欄將目光投向彼岸。起風了,遠處,漁船的大帆布被風打得啪啪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