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師兄,來這裏懷舊呀?這就是你的‘有事’?將我一個丟在站牌,你好過分!”身後突然傳來銀雪戲謔的聲音。
“這麼晚你跑來這裏幹嗎?”曾嶸還沒調整好情緒,不知該怎樣跟這個已經洞釋自己心事的‘師妹’相處。
“因為,我知道你會在這!”銀雪將她長及腰部的頭發抓一把在手裏玩,以一幅神算子的神情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原來你還是神算子啊!佩服。”曾嶸苦笑,一副拿她沒辦法的樣子。
“我才不是神算子英姑呢!”她音量突然低了下去,路燈下的粉臉掠過一抹羞澀。“你也不是老玩童,我是仫佬族人,不是白族人。”
“知道你是仫佬族人,記得九八年你來上學時,還是我接待你的,一頭的銀飾響叮咚的,百分百少數民族打扮。
“老說我的臭事”銀雪更是臉色羞紅的低下頭。
“也不算臭事啊,隻不過坐錯車,走錯校區,找不到係院在哪而已。”難得見她不好意思,一發將‘往事’利用到底。
“是是是,感謝某位好心的師兄,親自帶我再坐車回到總部,還提醒我記住曆史係在有黃色拱門的總部,實在不行也要記住門上‘三元及弟’的扁額。謝謝!”銀雪將頭發一甩,更是咬牙切齒的說出‘謝謝’。
“不客氣,隻是這‘謝謝’未免來得太晚,一、二、三、四、五,天,居然遲了五年唉,還那麼勉強。”曾嶸伸出手,故意數得很大聲,突然發現逗銀雪竟是這麼有趣的一件事,下午因心事被看穿的尷尬一掃而空。
“你還說,人家當時膽子就針尖那麼小,走錯校區,沒嚇暈急暈已算是好的了,那還記得那麼多禮節。”雪兒竟然低著頭雙手絞扭在一起,難道這是她心理的一個陰影?
“不是膽子小,而是你習慣不跟人說謝謝吧?後來你想加入記者團,因為是曆史係的又是在總部不方便參加活動被拒絕了,我見你盈盈欲滴的眼淚,一時心軟破格錄取也沒見你說謝謝呀,還有,我幫你改文稿的時候,你也沒說謝謝吧?想想啊,你欠了我多少次謝謝。一次、兩次,……嗯,還蠻多次的,你是什麼時候才學會說‘謝謝的’”不出曾嶸的預料,銀雪越聽臉色越暗,隻是最後竟落下淚來,把他嚇了一跳。
“好好,不說就不說,想說就說,拜托你,算我錯了,乖銀雪別哭,你知道我對你的眼淚最沒轍了。”曾嶸手足無措的安慰她。
“真的嗎?你怕我哭?你要是再欺負我,我就哭哭哭!”銀雪掛著淚花,竟又漾出如此迷人的笑靨,狠狠的撞擊了他的心扉,他卻清楚了自己的一個弱點,怕她哭,她的淚仿佛滾燙的沸水,會將他的心燙得生疼。
“其實,那個時候還真的不會說謝謝,在那以前的歲月,沒有誰那樣無私的沒有任何企圖的幫助過我,所以,我從不對人說‘謝謝’,遇見你之後,我學會了很多,包括‘謝謝’,我的確是欠了你很多的‘謝謝!’”銀雪定定的望著曾嶸,輕輕的說出他已猜到的原因。
“大學之前,你過得很不快樂?!”曾嶸心痛的望著這張已經淡定、堅強的小臉。
“正確的說,是遇見你之前的我從來不懂何為‘快樂’何為‘幸福’。”銀雪從口袋裏掏出一條圍巾,曾嶸隱隱約約的發覺,在第一次相遇時,她已經把心留在自己這兒了,又忍不住的心生雀躍。
“這是用紅黃白藍綠五種絲線織的,在我們仫佬族的習俗裏,有避邪祈福的作用。算是我欠下的無數個‘謝謝’的謝禮。”
曾嶸從銀雪手上接過圍巾,那柔軟的觸感暖入心扉,五種顏色的絲線在數量上搭配得當,既不顯得雜亂,也沒有俗氣的豔麗感,白藍主打的色調很適合自己。曾嶸立即歡喜的圍上脖子,銀雪踮起腳尖,為他打了一個簡單大方的結。
“這樣係上,帥多了,暖和吧?以後的每一個冬天你的脖子都不必受西北風淩虐了。”銀雪的眼裏有一種安心的滿足。
“不會吧?它質量再好,也不能保證可以供我用一輩子吧?就算它真的那麼耐用,我也不能一輩子就用它呀,七老八十的再係這種圍巾,不合適吧?”曾嶸為難的看著雪兒。
“哈哈,真有你的,想得那麼遠。我答應你,二十年後,你到了耳順之年我再織另一條合適的給你。”她笑靨如花,美得像一朵盛開在風雪中的臘梅。
“好,一言為定。拉勾!”兩雙手掌在風雪中拍得啪啪作響,定下二十年之約。
眼睛開始變得發澀,雪兒你可知道?離開你的這兩個冬天我都感覺不到寒冷,不僅是因為它,還因為無論外麵多冷,都冷不過我零下40度的心境。
曾嶸嘴唇哆嗦,痛苦的喃喃自語。
(下次更新周五12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