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回 探姊病阿弟起疑心 請名醫老人空縮手(2 / 3)

且說許夫人見女婿同寶珠談了好一會,匆匆要走,心內疑惑,捏著一把汗,生怕寶珠說出昨日之事。少刻,王太醫進來診脈,說今天脈平靜些,就將原方加減一番。夫人吩咐快煎出藥來,仍是親手送給寶珠吃了,又勸他睡睡。夫人同紅鸞等坐在房中,寸步不離。寶珠今天隻吐了三次,覺得好些,就要起來,夫人立意不肯。寶珠睡不住,夫人就扶他坐在床沿上,總不許他出鏡屏。夫人勸他吃了一碗燕窩粥,夫人道:"吃袋水煙,消消遣罷。"取過煙袋,親手來裝。寶珠連忙止住,夫人就教玉釵裝了幾袋。文卿今日也不敢出門,在房殷勤服侍。午後鬆筠弟兄又來問候,見二姐姐好些,都覺歡喜,回去說與母親、大姊放心。到晚寶珠又吐了兩口,夫人陪著他坐到二更才去,就吩咐喜紅、紫雲等值宿。寶珠倒吐了幾次,雖然有些煩燥,比昨日卻好多了。文卿仍是忙了一夜。

次日,夫人照常早來,請醫調治。鬆筠兄弟一早就來過了。

寶珠覺得精神複振,一定要起身。夫人親自伺候,扶到妝台,草草梳洗,看他麵貌,竟清減了許多,柔情如水,脈脈含愁,略坐了一會,夫人就催他睡下。中晚飲食,都是夫人親陪,醫藥等類,無不經心,閑時還來同他談談,引鬥他頑笑,替他開心,真是曲意逢迎、鞠躬盡瘁之夫人。

理了十餘日,才算大好,元神雖複,病根不除;過兩三日,或五七日,必發一次,有時吐三口,有時吐兩口,臉上日見消瘦,夫人心裏好不憂煩。換了幾十個大夫,依然畫餅。文卿格外懊悶,自己深悔前非,從此竟不敢有一點狂暴。鬆筠、鬆蕃天天過來,仆婦丫頭,來往不絕,其中夫人、寶林暨李公媳婦,都來過幾次,問起病原,寶珠隻說受涼起見。寶林也曾細細盤問,無如寶珠總不肯直言。他生性本來溫良,不說丈夫的過處,又見婆婆相侍的誠心,文卿悔過的光景,何肯說出真話來,令他兩下參商?就是鬧通了天,於我病也無益處,不如做個人情,留人想念。況我的生死,定數難逃者,道士的詩篇,金橋口的夢境,原說我是個花神轉劫,不能久長,足見有個天心,非關人事,我又何必起這點釁端,傷他兩家和氣?而且我的姐弟,嬌癡已慣,暴烈非常,知道此事,怎肯幹休?必然鬧得叩閽而後止。主子待我的恩情,不言而喻,如何舍得我受人欺淩?天威震怒,許家幾個官,斷送定了,那我不是死有餘辜麼?他主意已定,倒反吩咐紫雲、紅鸞等,不許混說,一家之人,個個歎道賢德。夫人、文卿,格外感愧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