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許月庵下了衙門,就著人去請李榮書。少刻,李公到來,許公接進花廳,寒溫幾句,屏退家人,就將寶珠的事如何識破,如何定親,細述一遍。
李公大驚詫異,嚇得搖頭吐舌,站起身來笑道:"真瞞得好!我們竟在夢中,一點都不知道。前日舍弟有信到,還要我招他為婿呢!"又歎道:"竟是一個奇女子,做出這麼一番大事業來,我們須眉,真愧死矣!"許公就求他為媒,托他設法。
李公沉吟道:"這事倒難住我了。"許公道:"就是令甥女,年紀也不甚小,將來不是個了局。青春幾何,不教他白頭之歎嗎?李公道:"倒是有些難處,關係非輕,有個欺君的罪名在內呢!"許公道:"原是我也知道利害,所以來請教高才。"李公道:"我姑太太糊塗異常,而且過於溺愛。兒子倒不要緊,女兒是了不得的。就是我這個媳婦,說娶兩年了,還是不肯給我娶。提起來就生氣,也不知碰過多少釘子。前天又在那裏當麵講,全不答應,倒說家裏少他不得。我說十九了,再不過門,更待何時?說之再三,除非招親,才有商議。家裏老年姊弟,我也不忍過於拂他的意思,隻好依他罷了。我這邊斟酌個日子,大約總在年內了。"許公道:"當日定親,原說明要俟兄弟成立,方許過門。如今友梅、子康,都得了官,也沒有什麼推托了。"李公想了一想道:"在我的愚見,說是一定不行,隻有一個主意,我們聯名硬上一本,求主子天才酌奪,如能賜婚,那就不怕他作難了。這一著,總是不可少的,終久都要鬧到主子麵前呢。"許公道:"我也這麼想法,設或天怒不測,如何是好呢?"李公笑道:"真是書呆子見識,你不知道他的聖眷麼?"許公道:"本上怎麼措辭?"李公道:"這有何難!直敘就是了。不過說他尊翁年老無子,將女兒權充個假子,聊以自慰,後來父親早死,家裏無人,兄弟又小,弄得欲罷不能,情願納還官爵贖罪。諒主子總可成全,斷舍不得難為他。"許公道:"好原好,但定親這一段,也要敘入呢。"李公道:"這個,你們賢喬子另上一本,就求主子賜婚。"許公聽了這番明白曉暢的話,樂不可支,連連作揖道:"事就這麼辦,令姊處全仗玉成。"李公道:"理當效勞,此刻我就去。"李公起身,許公直送上車,又叮嚀幾句,李公點頭。坐車到鬆府來,在夫人房中坐下,寶珠病才養好,是不出門的,同寶林出來見過舅舅。
李公笑對寶珠道:"舅舅今日來,有句閑話同你母親談談,你有事隻管請便,我不要你陪。"寶珠知道事有蹊蹺,凝神一想道:"失陪舅舅了。"回身走進套房。李公就將許府的話,委婉陳詞,說了出來。夫人呆呆的無言可答。寶林道:"他家什麼意思呢?"李公笑道:"他有什麼意思,不過要人罷了。
"夫人聽到這句,驀然落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