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呼 吸
母雞事件
關於母雞的故事屢有發生，此新聞摘自《盲常日報》某年 某月三版文摘欄：
一隻母雞三條腿兩個缸門都下蛋
去年十二月，河南省焦作市馬村區待王鎮王莊村養 雞專業戶×××從待王孵雞場買回四百隻羅曼蛋雞，回 家後發現其中的一隻母雞長有三條腿、兩個月工門。第三條 腿長在尾部，與正常腿無異，三條腿呈三角形。兩個月工門 一左一右，並排長在尾部，相距約四厘米，看上去像摩托 車上的兩個小型噴氣筒。
今年六月十二日中午十二時零五分，該雞第一次產 蛋。當時×××正在吃午飯，忽聞母雞產蛋聲響，慌得跑
過 去觀i察，驚喜地發現該雞從兩 個 膽 門 內同時產 下 兩個 雞蛋。此後一個多月來，該雞日日產蛋，其中有五次是每 次同時產下兩個雞蛋，雞蛋大小與正常蛋一樣。該雞發育 正常，食量比其它雞稍大，體重 二公斤。
而在二十多年前的黃金村裏，同樣發生了 一樁與母雞有 關的新聞。都是一個好大的風波。
亮爺多年來一直住在村子東頭一座漏雨的老磨坊裏，一 個巨大的石磨占據了那幢屋子的 三分之一。磨坊的四個牆角 下放置了四隻缺了耳朵的瓦罐，專門用來盛漏下的雨水。亮爺 出名後，村妖黃開恩曾派村裏的瓦匠米二前來為他修繕房屋？ 米二帶著瓦刀、水泥、石灰和一張油氈布，來到磨坊，說：“亮 爺，村長派我來給您老收拾 一下房子，你瞧這地上的泥水，這 屋子裏的潮，氣…??”
黃老亮i正靠在牆角落裏哢哧哢哧地啃一塊堅硬無比的豆 餅，米二滴滴著一雙耗子眼看了，吃了一驚：
“亮爺，你有一口好牙。” 亮爺早i昕出來人是米二，翻了一下白眼，不予理睬。米二
奮些膽怯，恭恭敬敬地叫了聲 1
“亮爺。”
老亮爺仍不答理他，自顧啃著香噴噴的豆餅，還順手抄起 呂勺，喝了一 口瓦罐裏的雨水。米二驚訝地望著亮爺．對亮爺 的飲食方式嘖嘖不解，越發感到亮爺是個神人，雙腿瑟瑟地抖 動起來。
亮爺又喝了一口雨水，翻了一下白眼珠兒，咕噥道： “滾。”
米二慌慌張張地溜了。
但在當天晚上，米二就發覺了亮爺玩母雞的事兒了，便又
改變了原有的看法，感到亮爺無非如此，亮爺也是俗人一個， 與常人沒什麼兩樣，也有七情六欲 。要不然，他怎麼會玩母雞 呢？
可憐的母雞在他手下咯咯直叫 。
原來米二回家後，心還怦怦跳個不停，豆大的汗珠在臉上 滾落 。米二家庭成分不好，他爹是個外來的小業主，已去逝多 年 。在黃金村人眼裏，米二屬於“四類分子”之一，曆次革命鬥 爭運動的對象 。米二回家後，發愁自己沒能完成村長交給的任 務，明天怎麼向村快交待？左思右想，睡不著覺。他 一個人想 了一會兒，又把擔憂說給了夫人小菜自昕了，小菜白－聽也睡 不著覺了，現在亮爺可不是 一般人物，怠慢不得。在曆次批鬥 會上，米二挨批，夫大菜白總是作陪，她怕因此事再受牽連，在 台上站著遭罪事小，丟人現眼事大 。小菜白越想越害怕，就讓 米二提著個手電筒出門，再去、做通亮爺的思想、工作。結果，米 二一到磨坊門口，就碰到了亮爺在黃金村上演的最不光彩的 一幕了。當時他還沒弄明白是怎麼一回事情，隻昕到那隻母雞 在“咯兒咯兒”的呻吟 。起初，他還以為是亮爺在與陰間的什麼 重要人物交換意見呢，就呆在門口不敢貿然進厘，可後來他越 聽越不對味兒 一一母雞大呼小叫，顯然很不情願。米 二這才試 探著揪亮了手電筒的開關 。無奈亮爺是個瞎子，對光幾乎沒有 反應，直到聽到一聲驚呼後才住了手 。
咯嚕。咯咯。咯咯嗒 一－ 那隻母雞撲棱著翅膀倉皇而逃， 與米二擦身而過，還朝地
下拉了一灘嚇稀了的雞屎。 亮爺竭力掩飾尷尬： “嘀嘀。”
“亮爺.?.? ..”
“嘀嘀。”； “您這是……” “是隻野雞。”
亮爺說著，神態莊重，掩緊褲腰 。
當天夜裏，米二回家後即把此事告知了夫人小菜白。第 二 天小菜自到池塘洗衣服，結果活該亮爺倒黴 一 小菜白很不 湊巧地遇到司’胖二芹在那兒給啞巴兒子洗屎布，二人 三說兩 說，小菜臼就將一樁新聞說給了胖 二芹，亮爺玩母雞的事兒便 很快不徑而走了。於是，亮爺的－段黑暗歲月隨之來 1惱 。
結果，村裏人都怕自家的母雞遭殃，把母雞關了起來，在 大街上奔跑的就隻剩下了公雞。由於造成陰陽失衡，眾公雞聚 在一塊兒卻玩不到一塊兒，除了打鳴就是打架。其中→隻長相 如禿鶯的大個頭公雞帶頭鬧事兒，把村長黃開恩家的一畝豆 角地糟蹦了，以此抗議人們把母雞們都關押了起來。禿鶯公雞 在全體雞群眾麵前一直稱王稱霸，且作風腐化，與它有情況的 母雞多不勝數，它現在帶頭跳出來也在情理之中。它先是挺著 脖子打了們長鳴，令眾公雞列隊示威，意思是說：“要和人好好 鬥上一鬥！”公雞們搞得整個黃金村一時雞犬不寧，如日本鬼 子進村。
亮爺的門前開始冷清起來，到磨坊前來磨豆子的人大為 減少，人們寧願用斧頭錘子之類的物什將豆子粉碎，或者用蒜 窩像搗蒜那樣把豆子搗碎，也不敢到磨坊去磨豆子了。一時間 村裏的婦女兒童談亮色變，再不敢找他算什麼命，亮爺的腰包 也隨之像泄了氣的皮球 一般，最後隻剩下了空空的皮囊。
因亮爺帶來的負麵效應可太大了。由於貧窮，黃金村早就
積壓了一大堆年齡不等的光棍兒， 一直在“克己複禮”中度日，
現在聽說亮爺玩起了母雞，個別落後光棍便放棄了優良傳統 ， 大肆效法 。他們嘴裏還不停地罵罵咧咧，意思大致相同 z 亮爺 玩得，俺為啥玩不得呢？結果造成雖說母雞關了起來，其實仍 出現了＿：兩起母雞被奸的案件。不但如此，另有一些小羊小牛
們也遭到了程度不同的性騷擾。
“身為一介名人，太不像話！” 七月的一個黃昏，大隊辦公室裏，村長黃開恩翻閱著一封
又一封檢舉揭發的群眾來信，氣得火胃三丈 。他把信扔給身邊 的民兵連長黃大嘴，說 2 “我說大嘴，你過來看看，這樣下去成 何體統？還要不要革命，還要不要階級鬥爭？”
黃大嘴看了一眼，似乎心中有數。黃開恩餘怒未消，拍 一
拍桌子：
“全體社員集合，開大會鬥爭封建分子黃老亮！” 黃大嘴張了張他那｛副愕魚般的大嘴，想說一句什麼二黃
開恩不耐煩地擺擺手 f 事已至此，沒啥好說的了，去敲鑼吧。” 黃大嘴便不再說什麼，跳了個高兒將掛在牆上的一麵大 銅鑼取下，並且唱地擊打了一下，算是試試音量，大嘴動了動， 說了句“還行”。他正要扭頭出門，卻見小崽子神色慌張地闖進
屋來，報告說：“村長，大事不好啦 。” “什麼？”黃卉恩擰緊了額頭。 “村裏來了一位‘大仙’，挨家挨盧的算命，還..-....”
．小崽子看一眼村長，臉漲紅，不好意思往下說。 黃開恩意識到事態嚴重，又把桌子 一拍z “快講。” “他還讓二芹嬸子脫了褲子躺在炕上…＆??”
一昕此言，黃開恩舒展了眉頭，緊接著又擰得更緊，對黃
大嘴說：
“快去聾清，速來彙報。”
話音剛落，隻見亮爺手持拐杖開道，唉喲喚喲地進了院 子，朝黃開恩撲通 一聲跪下，模樣像磕頭蟲：
“開恩賢侄，快快救我 。快快救我。” 隨著一陣大聲喧嚷，麥老太手提 一捆藕巴瓜秧前來告急
經查，原來鄰村有小瞎子一名，正在咬牙切齒地刻苦學徒 之中，本人曾當眾發誓“不成仙乃不出山”，並折斷要飯棍兒表 明心跡．可鄰村領導從不信邪，先是給了他 一個警告處分，後 又留村察看r一意思是勸“驢”停叫， 一心一意抓革命促生產 F 無奈他“驢叫”〈也可稱“屢教”〉不改，村領導研究決定，索性開 除了他的村籍。該村領導說：“敢開革命頂風船，我就不信邪能 壓正！”從此，人們看到小帽子不斷接受風吹日曬，在雨裏練 功，靠喝野地裏的雪水和露水度日。在村人眼裏．他就像是 一 棵由玉皇大帝親手栽下的小樹，眼看著 一天天長大起來了．這 無形中給那些不倍邪的村領導造成了一些壓力，怕小晴子 一 旦練成了功，全村百姓難免遭殃。該村領導便拿定主意，屆時 耍一人做事二人當，絕不連累全村百姓。可如今小晴子竟失去 了耐心一－1突聞黃金村大名遠揚的亮爺栽在 一隻區區母雞身 上？當即仰未哈哈大笑，觸電般地從一個柴禾窩裏跳將出來： 叫道：“天刷我也！”便在頭上頂了塊紅布，冒充在某名山修煉 達一百二十八年的大仙出山義務為民間巡診來了。小膳子果 然分文不取，這 一點受到了黃金村男女老少的熱烈歡迎。一時
對亮爺更是罵聲不絕．
“看著人家，這才是真正的神人哩！” “瞧人家那眼，瞎得嚴絲合縫的！” “對對，俺也注意到這點了，不像亮爺，眼雖瞎了可假皮兒
還老往外翻，翻，它娘的翻起來漫千完！” “他還收鄉親們的錢……” “人家大仙分文不取！” “而且，他還玩咱們的母雞..?:?..” “人家大仙連炒雞蛋都不吃！”
?．．．．．
’ 小瞎子“ 凡”到黃金村三天以來，果然嚴格要求自己，一 不食妙雞蛋 ：二不‘食母雞肉， 三拒絕人們用雞毛扇子給他扇 風。並且，最重要的，－點是，人家時時處處宣傳科學算命，不搞 封建迷信 。進村後，他首先發表了 一篇轟動一時的著名“入村 演說”，聽眾達數十 λ，占全村勞力的有分之三十左右，另有 一 些少年頑童不在統計之內。
現將大仙演說的部分內容摘錄如下 z
“.！?? 俺說鄉親們哪！算命嘛，並不神秘，我也不是什麼大 仙F 如果我是大仙的話那麼眾鄉親也都可以成為大仙的 ！隻要 大家肯吃苦，夏天多喝點露水，冬天多喝點雪水？把肚子裏的 髒氣打掃幹淨就成。這是什麼呢，這是科學。你好好想想啊， 大家常年累月食用地瓜芋央，個別人不講衛生，常常連皮食 下i結果造成肚裏積存髒氣太多 。當然還要i有很好的懵性才 中，那就是要心誠 ？要信命，你不倍它喝再多的露水和雪水也 沒有用。總之一言以蔽之吧，農閑時節要刻苦練功，非農閑時 節同樣要刻苦練功。最後一點就是，玉皇娘娘此次派我義務巡
診，如果犬家有意，如果大家想在今後的日子裏能夠把握命運 逢凶化吉的話，玉皇娘娘說啦，可以在黃金村成立 一個科學算
命學會，資金問題鄉親們不必考慮……當然啦，玉皇娘娘對咱
這地界了如指掌，經常誇咱這地界風水好，西瓜長得個大，豆 子年年豐收，成立算命學會是很有條件的 。對此呢，我相信鄉 親們也不可能袖手旁觀，大家可有西瓜出西瓜有黃豆出黃豆 ， 把咱們的學會成 立起來 。在這裏我要囑咐鄉親們 一句，錢，咱 一分也不收，你要是在我這裏送錢可別怪我不客氣！黃豆和西 瓜呢，可多可少，有那個心意娘娘就高 興，娘娘一高興會怎樣？ 從此咱村一不怕旱二不怕澇 三不下冰雹。那位剛才說啦，不下 冰雹那下什麼呢？下白麵饃饃，下棉襖棉褲，下白糖紅糖 一一 這是給成年人的 。娘娘還給孩子們準備了各種禮物，孩子是世 界的未來嘛！娘娘一向重視對下 一代的培養一一那麼，好，幹 腑給孩子們下些好玩的東西吧，下打麻雀用的彈弓子，下橡皮 ／ 筋或紅頭繩兒，下些剛出窩的小貓小狗，下泥做的不倒翁和成 串的冰糖葫蘆，還有城裏孩子玩的小汽車和變形金剛 。娘娘說 了，學會成立後， 一定要讓鄉下孩子玩上變形金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