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叔把紙人扶正,我看紙人是從樹上吹下的。
這會我決定和蠻叔並排走,又走過幾個有大碑的墓。
“啊呀——”“啊呀——”我們一起驚跳。
隻見一碑上忽然出現個牛頭人,牛頭人呲牙咧嘴……
“靠——死牛!”蠻叔罵道。
原來我家一頭牛睡墓碑後,被我們吵醒正伸頭看我們。
“哦嗬——找到一頭,還有一頭呢?”我有些興奮。
“肯定也在這邊,你去找找——”蠻叔牽著牛怕跑了,他對我吩咐。
“呃——好吧!”我有些驚疑不定的道。
趁著電池小白燈那一點朦朦朧朧的微光,我慢慢的走向墳場中心,墳場墓碑如林,暗中看上去像是豎著的棺材。
我有些頭皮發麻的深一腳淺一腳慢悠悠走著,有些驚魂不定的四處張望,希望一眼能發現另一頭大牛,最好它睡在顯眼處,不要從碑後蹦出來嚇我。
離蠻叔十多米遠了,我回頭望,隻看見微弱的白燈光下,一個大牛頭伴著蠻叔蒼白如紙的臉,像極了牛頭人在勾魂……
“啊呀——救命!救命——”我震驚的瘋喊。
因為我發現一腳踏空,掉進一個墓坑裏,而墓坑裏有一個呼嚕聲,我還摸到一個冰冷的犄角,然後一個濕漉漉的舌頭涼氣森森的舔了一下我的臉。
就在我驚恐的要哭時,蠻叔的燈光忽然懸在我頭頂,蠻叔的白臉笑得更詭異了。
“是家裏的,別害怕——死崽子,
一晚上大呼小叫個p!”蠻叔居然還笑我。
“家裏的?”我順手一摸,一個大牛頭伸出腥紅的舌舔我手,借著燈光一看,是家裏的另一頭大牛。
嚇壞我了,還好坑裏不是鬼,也不是死人,大牛掉下兩米多深的新控墓坑上不去,在裏頭居然睡了。
好不容易把我拉上去,再推些土下去,把牛給引上來了。
終於找齊了,回家。
“死崽子,你害怕的話,就別回頭,趕牛在前麵走!”蠻叔安慰我。
“嗯——”我很聽話的點頭,畢竟隻有九歲,聽大人的話理所當然。
一路淌著冷風,順著熟悉的山路趕牛,我隻感覺有個安心的白燈一直在後頭照著我,讓人心暖。
當走到院前時,白燈一下不見了,或許蠻叔回房了,畢竟天冷,他還感冒著呢,我這樣想。
把牛拴好在後院,進前院大堂,隻有一盞白熾燈昏黃的亮著。
父母兩個冷坐在桌前,一定是等我回來訓話。
這時我發現父母都很木然,臉上帶淚,這是我丟牛又半夜才回嚇壞他們了吧?我這樣心暖的想。
老爹阿媽看見我,臉上有了表情,眼裏的神采也好多了。
阿媽拉我到她身前,淚眼婆娑的哭聲道:“小毛,你才回來——你不知道啊——你蠻叔午間去了啊——”
“去了——”我遲疑的問,不懂什麼意思。
阿爹朝背後的正堂地上一指,我循手望去,地上竹席上僵直的躺著臉蒼白如紙的蠻叔……
看到這情形,怎麼也明白去了是什麼意思,我一瞬間就驚暈過去……
“啊——啊!蠻叔,蠻叔——”我聲嘶力竭的呼喊,想伸手抓住點什麼。
“蠻叔,蠻叔——別走!”我忽地張開了眼,發現睡在床上,一摸自己滿頭大汗,想起自己十八歲了,又夢見小時最疼自己的蠻叔。
摔開被子,我就要起身喝水,忽地發現一隻涼手搭在我踢開被的腿上。
“誰啊?”我一時懵然,記不起和誰睡一床了。
我把冰涼涼的那隻手塞回被中,有些昏頭昏腦的爬過去掀開被子,我看到一張熟悉蒼白的臉。
“啊——啊——蠻叔!”
我崩潰的看著那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