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者節節彎
綠索節節彎
經過紅崖間
來至祖台前
單者單單倒
祖筒單單倒
重者重重折
翠石重重折
雙者雙雙斷
縛絲雙雙斷
悠者悠悠失
此間祖靈妣靈悠悠失馬學良:《倮文作齋經譯注》,見《中央研究院曆史語言研究所集刊》第14本,1947年。
祝咒文學最大限度地強化和擴展了人類早期語言中的摹聲和疊音能力,為詩歌脫離宗教功利而獨立向藝術化方向發展準備了條件。大衛·馬森在《詩中的聲音》一文中寫道:“語音的重疊模式似乎是人類的一種本能。這種疊音自發地出現在各種場合:嬰兒學語、某些自然語言、情感強烈的時候、咒詞、諺語、誓言、禱告、甚至是廣告之中。現存原始部落的歌曲也顯示出某種重疊的結構:疊句、疊詞、疊音,不過這些特征已經風格化了。”大衛·馬森(David I。Masson):《詩中的聲音》(Sound in Poetry),《普林斯頓詩與詩學百科全書》(Princeton Encyclopedia of Poetry and Poetics),普林斯頓大學出版社,1974年增訂版,第784頁。
蘇聯史前文化研究家柯斯文在談到歌唱的起源時也把語音的重複現象作為關注的中心。他認為:“說到歌唱,那末,它最初隻不過是有節奏的語言,其最簡單的形式是吟誦調。在實際上,節奏是原始歌唱中的基本因素,因此,最原始的歌唱中的歌詞常常僅是同一呼聲或同一言辭的重複。原始時期的聲樂也就隻有這種由節奏和吟誦調組合起來的最簡單的形式。旋律是遠在這以後才發生的。”〔蘇〕柯斯文(M。O。Косвен):《原始文化史綱》,張錫彤譯,人民出版社,1955年,第190—191頁。以上兩位學者所說的語音、言辭的重疊,作為考察詩與音樂雙重起源的原始條件,可以說是一個根本的動力因素。
語音的重疊既然是人類發音器官得自生物遺傳的自然本能的表露,那麼最初的疊音也當然就是無意義或無確切意義的。人類學者在原始民族中至今仍可聽到的一些無意義的“聲歌”參看鮑勒:《原始歌謠》,第57頁。當與此有關。一旦人類把疊音能力用於摹仿大自然的聲音,也就是摹聲詞出現的時候,意義才與疊音有了一定的附著關係。語言的詩歌功能所結出的第一碩果便是所謂“音畫”吧。凱塞爾寫道:“聲音在所謂‘聲音的圖畫’方麵變得非常明顯。在這個名詞之下我們理解那些語言的構成,它們的聲音重現外界事物特定的聲音:如像‘嗡嗡’‘颯颯’,日耳曼語言在聲音圖畫的詞彙方麵比羅馬語言豐富得多:如像下麵安納特·封·特洛斯特-希爾斯霍夫的一首詩中的一部分就可能給羅馬語言的翻譯帶來不可克服的困難:
動蕩的杜鬆悄悄耳語,
蘆葦蕭蕭,雜草籲噓,
蝙蝠圍繞著一群獵犬飛翔。
獵犬氣喘籲籲,仰吠汪汪……
鼓起腫脹的脖子追逐蝙蝠,
像冬天的落葉颯颯飄揚。
我們聽見它們的顎骨軋軋爆響,
當它們向空中狂吠露出牙床……
什麼衝破了獵區的叢林!
參差的疾行使大地咚咚有聲;
啊!原來是咆哮的牛犀!公牛先行,
後麵跟隨著一隻來回飛奔的牧犬
吠叫狺狺。
它們沉重地踐踏著田野前行,
最後它們站住了哞哞不停,
用玻璃似的眼睛打量叢林。
然後垂下腦袋,在它們齒下的
麝香草中發出嚓嚓的微聲……沃爾夫岡·凱塞爾(Wolfgang Kayser):《語言的藝術作品》,陳銓譯,上海文藝出版社,1984年,第123頁。
在凱塞爾看來,聲音圖畫摹仿外界事物的能力非常有限。一種語言中的摹聲詞隻有在該文化範圍內才易於領會。從摹聲到摹狀,是語音重疊構詞的一大發展,語言的詩歌功能也由此而突破了單純摹仿自然的局限,躍進到一個新的起點之上。《詩經》中摹狀的重言疊字遠遠多於摹聲詞,表明當時的語言已完成了這一躍進,朝著更高的“詩化”方向發展,那就是雙聲和疊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