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跑了半天,竟沒有一個人跟上來,他想道:“是不是我跑得太快了,他們跟不上?”於是他又折回去,遠遠看見段鵬飛領著群雄正站在岔道處準備兵分兩路,他立刻故伎重施,高喊一聲:“奸賊,哪裏逃。”然後施展清風訣,跑開了。終於聽到後邊的人連連響應:“那邊,奸賊往那邊跑了。”見對方中計,肖源不禁喜上眉梢。
肖源一邊逃跑,一邊偷偷往後瞧,生怕後邊的人跟不上。就這麼一分心不打緊,“咚”的一聲撞在一個人身上,兩個人同時被對方撞翻在地。
肖源定睛一看,嚇了一跳,眼前人全身千瘡百孔,鮮血淋漓,不是別人,正是師父。張士達此時已如驚弓之鳥,不由分說,一劍刺了上來。肖源強忍住就要奪眶而出的淚水,哽咽著叫道:“師父,我是源兒。”
張士達停止了前刺的動作,怔在原地。肖源立刻生拉硬扯,拽著他躲進了旁邊的矮樹叢,說道:“快,師父,我幫你易容。”
張士達終於如夢初醒,顫抖著雙手反將肖源的手拽在手裏。借著清澄的月光,肖源清楚地看到他眼放異彩,笑逐顏開。
許久,張士達才從喉嚨裏擠出聲音來:“死小子,我就知道你沒那麼容易死。”這是什麼話嘛,又是死小子,又不容易死。
肖源急道:“別說話,師父,讓我幫您易容。”
張士達擺擺手,說道:“別白費心機了,其實師父已經算是在苟延殘喘了,我之所以還強提一口氣,支撐到現在,是因為我不甘心。現在既然知道你還活著,我就沒有什麼好牽掛的了,就可以放心的閉眼了。”
肖源的淚水已如決堤的潮水般湧了出來:“師父,您把這麼一副爛攤子交給我,我一個人應付不了。隻有我們師徒並肩作戰,才能共圖大計。”
師父搖搖頭:“別說這種喪氣話,別讓師父走也走得不開心。”
肖源急道:“您也別說這種喪氣話,所謂天無絕人之路,師父您千萬別放棄。”
這時候,張士達突然咳嗽了幾聲,然後噴出一口鮮血。肖源已經泣不成聲,驚叫道:“師父······”
張士達擺了擺手,繼續說道:“有一件事情不得不告訴你,其實‘清風訣’並非我獨創。”
真是一語驚人,肖源目瞪口呆了好半晌,才怔怔地說道:“師父,你還有多少事情瞞著我?”
師父隻是很勉強地露出微笑,繼續說道:“大約在三十年前,有一天我正在練功,一位神秘人突然駕臨。他在我麵前使出清風訣,令我歎為觀止。他問我想不想學這種功夫,我當然欣然同意。他就把這套獨步天下的輕功身法傳授給了我。由於那神秘人臨走時千叮萬囑不能向任何人提起此事,而且明月教門規森嚴,本門弟子不準修習別派武功,因此後來我就一直聲稱‘清風訣’是我獨創的,以為這樣就名正言順了。可沒想到,一時的貪念終究惹來殺身之禍。”
“這麼看來,這自始至終就是一個陰謀。”肖源緊皺眉頭,說道。
“我曾經也這麼想過,但是三十年前我還不是明月教教主,如果不是衝著教主之位來,我實在想不到還有其他什麼陰謀。除非他有未卜先知之能,早就知道有一天我要做教主。”張士達說道。
肖源手托下巴作沉思狀,半晌說道:“師父,對於那位神秘人的身份,有沒有什麼線索?”
“有一個人或許知道。”師父仰望著遙遠的夜空,思緒回到了十年前。
“我又一次陷入重重圍困,危在旦夕,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有一位蒙麵人突然降臨,似是天降神兵,將我救出生天。我當然對這位救命恩人感激不盡,但我更想知道對方的身份來曆,以及救人動機。正想發問,對方卻主動脫下麵具,露出一張年輕英俊的臉。我一眼認出,對方乃是最近聲名鵲起,名動江湖的江湖後起之秀東方雲。隻聽東方雲問道:‘你躲避追殺時使用的可是清風訣?’我答道:‘沒錯。’‘原來這叫清風訣,’東方雲臉上訝然之色一閃而過,馬上又語帶生冷,表情嚴肅地說,‘那叛國投敵的人到底是不是你?’我無可奈何地答道:‘如果我說我是冤枉的,你相信嗎?’沉默了許久,東方雲說道:‘我相信你,但是很抱歉,我卻不能幫你洗脫罪名。’說完這句話之後,他便飄然而去。我雖不知道他的真正來曆,但從他那句‘原來這叫清風訣’來看,他一定知道不少內情。”
“什麼,東方雲?”肖源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麼,你認識他嗎?”張士達見他露出一種誇張的驚訝的表情,不禁脫口問道。
“他也曾救過我的命。”肖源說道。
像得了傳染病一樣,張士達臉上也露出了跟肖源一模一樣的神情。
就在這時,突然人聲鼎沸,燈火通明。肖源緊張地注視著張士達,麵如土色。張士達的臉上卻平靜如鏡,他一字一句地道:“徒弟,送為師一程。”
肖源心裏一顫,卻故作鎮定地道:“當然,我肯定會將師父平安地送回去的。”
張士達嚴肅地道:“現在明月教教主一位沒有合適的人選,他們傳出話來,誰要殺了我,就讓誰做教主。所以對於你來說,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動手吧,徒兒,沒時間了。”
肖源雙手狂擺:“不,師父,我不能······”
張士達左掌忽然向肖源打去,肖源猝不及防,被推出矮樹叢,跌倒在地。與此同時,張士達右掌已擊在自己的天靈蓋,說了聲:“我跟你無冤無仇,為什麼要殺我?”便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肖源雙眼圓睜,兩顆眼球幾乎要跳出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強忍住撕心裂肺的痛苦,嘶啞著嗓音喊道:“你這個人人得而誅之的賣國賊,我殺你是為民除害,是匡扶正義。”
群雄圍了上來,看著地上的張士達的屍體,有人歡欣鼓舞,有人默不作聲,有人黯然神傷。
人群裏不知是誰突然叫了聲:“這奸賊死一百次也不足為惜,就這麼一死真是太便宜他了,我建議把它肢解成一千八百塊,然後喂狗。”
此言一出,群情振奮,大家紛紛響應:“好主意。”
群豪蜂擁而上,衝向張士達的屍體。
一見此情此景,肖源怒火中燒,怒發衝冠,橫劍一擋,暴喝道:“誰敢過來動他,我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毫無心理準備之下,群雄居然齊刷刷都被震住了。所有人僵立當場,圓睜著雙眼,瞧著麵前的一身凜然正氣的年輕人。
忽聽一人冷冷地道:“你可以殺死他,為什麼我們不可以動他?”
肖源尋聲望去,大吃一驚,說話之人居然是孫遜。
肖源一顆心涼到了極點。此時此地,孫遜居然跟自己唱反調。那麼,他接下來要做的,大概就是揭穿自己的身份吧。看來自己真的下錯注了。
肖源強壓怒火,恭恭敬敬地道:“師父,我殺他是為民除害。但是現在他已死,我們再動他,就是天理不容。”
孫遜仍然用一種冷得直透骨髓的語調說道:“師父?你還記得我是你師父?你當我是你師父嗎?”
肖源猛然醒悟,原來對方以為自己真的做了人神共憤的弑師之徒。
肖源義正詞嚴地道:“師父放心,徒兒問心無愧,絕對沒有做欺師滅祖的事情。”
就在這時,一聲緊似一聲的淒厲的慘叫聲穿破夜空,從四麵八方傳過來。令人心驚膽戰、毛骨悚然。
群雄皆是心頭一震,一種強烈的恐懼感籠罩心頭,有人慌裏慌張地問道:“什麼事?什麼事?”
段鵬飛果然有大將風範,臨危不亂,處變不驚。他大手一揮,說道:“大家稍安毋躁,趙堂主、錢堂主、謝堂主、韋堂主,你們分別往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去,看看出了什麼狀況。”
四個人領命而去,大家盼星星盼月亮般地望著他們消失的方向。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慘叫聲仍然連綿不斷、此起彼伏,可大家望穿秋水卻久久不見那四個人的身影,四個人像是泥牛入海一般,憑空消失了。
人群中一陣騷亂,大家七嘴八舌地說開了,有人高呼:“別等了,我們趕快殺出去吧。”
段鵬飛見情況不妙,立刻當機立斷:“各位盟友,雖然奸賊已服誅,但現在又有新情況,且事出突然、事態嚴重。看情形,我們守在外圍的兄弟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攻擊,現在對方是何來路,目的為何,實力如何,我們不得而知。但有一點可以肯定,我們還需要並肩戰鬥。段某不才,請大家最後再聽我發號施令一次。”
群雄立刻響應:“願聽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