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婉蓉推開他的臉,往旁邊挪了挪:“不怎麼樣。”
“真不想去?”
“不去,天太冷,再說你現在掌事樞密院,冬至這種大節氣,少不得場麵上拜訪,你還想跑?”
覃煬歎聲氣,默認她的話:“老子難得好好休息十幾天。”
溫婉蓉體會他的不易,握住粗糙的手背:“也不用天天拜訪,你可以在屋裏躲懶,睡到日上三竿也沒人叫你。”
覃煬擺擺手,來句到時再說,回到之前的話題:“溫婉蓉,你說你在禦書受閑氣,這話一半一半。”
溫婉蓉轉頭看他:“怎麼呢?”
覃煬想了想,回答:“依老子看,皇上壓根沒打算把你和齊妃怎樣,但那小娘們不知趣,鬧到禦書房,才是龍顏不悅的真正原因。”
溫婉蓉問他為什麼?
覃煬接著說:“皇上最近一直操心雁口關的軍度調配,心思根本不在後宮,要動真格,宮宴那次牡丹能不能活是個問號。”
溫婉蓉反倒關心他:“宮宴之後,皇叔沒為難你吧?”
覃煬搖頭:“就是沒為難,我才跟你說皇上沒真心計較,當然不會表露麵上。”
溫婉蓉鬆口氣,他們現在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話鋒一轉:“所以齊佑升職泡湯,跟齊淑妃有直接關係?既然如此,打四姑娘幹嗎?”
覃煬言簡意賅:“拿她當出氣筒唄。”
頓了頓,他要她躺下說話:“還有老子提醒你,齊佑被擋官路,齊妃未必安生,你最好別跟她來往,免得再抓到什麼小辮子,落到齊佑手裏,就不是在禦書房一驚一乍這麼簡單。”
溫婉蓉點頭說明白。
然而覃煬一語成讖。
約莫兩天後,溫婉蓉入宮定省,剛出仁壽宮不久,就被合歡苑的小太監,在甬道裏悄悄叫住。
在外人看來,一個宮人給婉宜公主福禮請安,並無異常,錯肩而過時,小太監塞她手裏一張紙條,便匆匆離開。
溫婉蓉心裏一驚,走到四下無人的地方打開快速掃一眼,上麵應該是牡丹的字跡,告訴她,昨天下午齊臣相去過景陽宮,不歡而散。
齊臣相親自去找齊淑妃,想來齊家很明白皇上是何聖意。
當晚,她把這事一五一十告訴覃煬,問他怎麼辦?
“靜觀其變吧。”覃煬尋思還能怎麼辦,就算齊佑是個七品芝麻官,正應那句閻王好過,小鬼難纏。
不過說到小鬼難纏,他又想起另一件事,跟溫婉蓉提一嘴:“哎,之前大理寺在粉巷查到覃昱蛛絲馬跡,這事有點難辦。”
溫婉蓉怔了怔:“不是覃昱牽扯住丹澤了嗎?”
覃煬歎氣:“丹澤不報,都察院有權找他要調查證據。”
溫婉蓉心裏沒底:“丹澤不會給吧?”
覃煬嘖一聲,感歎:“這話不好說,丹澤不給,齊佑連他一起彈劾,事關個人前途,人心難測啊。”
溫婉蓉沒吭聲,卻把話聽進心裏,心思要不要抽空找丹澤聊一聊,可怎麼開口,她犯難。
丹澤若知道她一心護著覃煬,肯定很不高興。
但溫婉蓉篤定,丹澤不會眼睜睜看她陷入危險,隻是如此一來,她又欠他一份人情,她實在不想虧欠丹澤什麼,似乎這輩子還不清。
她暗暗歎口氣,閉眼,睡覺。
接下來,天氣一天比一天冷,秋風換北風,把遊廊下的燈籠刮得左右晃動。
溫婉蓉屋裏點上炭盆,鐵架上溫上一壺薑茶,走時要紅萼盯著,定省回來正好喝一杯驅驅寒。
日子看起來悠閑,宮裏也一樣,表麵平靜,私下如何,亦未可知。
這兩天溫婉蓉去仁壽宮定省,總能碰到牡丹。
牡丹自從上次禦書房風波後,來仁壽宮的次數明顯增加。
齊淑妃也來,但兩人像商量好的,一個上午一個下午,從不碰麵。
牡丹一副生性柔弱姿態表演到底,她杖責加小產確實對身體損害極大,天氣一冷就比別人穿得多,變成天然偽裝。
太後叫太醫院三不五時去合歡苑拿脈探病,藥補、食療雙管齊下,但想完全調理好,短時間內恐怕不行。
如此,牡丹在仁壽宮也多一份照顧。
而太後每每想起此事,心裏對齊淑妃也多份怪罪。
當然太後未必多心疼牡丹,但被打小產的龍嗣,才是根本。
所以牡丹明白,皇上三不五時歇在合歡苑,對太後而言,是想她快點再有子嗣。
可明白歸明白,每個人都有自己心裏一本賬。
牡丹借太後幾分好臉色,稍稍大膽與溫婉蓉接觸。
溫婉蓉定省完出宮,牡丹跟著告辭,追上去,請求道:“若公主不嫌棄,臣妾想與公主同行一路。”
“我倒沒意見,可現下天冷,擔心蘭僖嬪身子受不住。”
“不打緊,臣妾有手爐。”
牡丹笑笑,把捂在懷裏的湯婆子往前遞了遞,又問溫婉蓉冷不冷,要不要暖手。
“我還好,還是蘭僖嬪留著自己用。”溫婉蓉淺笑,放慢腳步,寒暄,“皇祖母關心蘭僖嬪身子,近來恢複可好?”
牡丹微微歎息:“臣妾也說不上好不好,總之湯藥照三餐喝,一頓不落。”
溫婉蓉拍怕她的手,說著不痛不癢的話:“宮裏藥材都是上等佳品,何況皇祖母發話,太醫院不敢怠慢。”
牡丹輕點下頭,好似無意提起宮宴上的事:“臣妾聽太後說,宮宴後,把公主的世子嚇病了,臣妾實在過意不去。”
不是過意不去,是想知道英哥兒的近況。
溫婉蓉會意,順話說:“蘭僖嬪不用自責,孩子小,天天關府裏,接觸人少,被嚇到在所難免,好在過兩天沒事了。”
“那就好。”牡丹神色似乎鬆口氣,笑起來,“說出來讓公主笑話,臣妾沒有子嗣,卻見那孩子喜歡的緊,忍不住多關心一嘴。”
溫婉蓉配合打啞謎:“太後也喜歡小世子,入冬時,特意叫大宗正院多備一份孩子份例,如今天氣正好,冬衣都用上了。”
牡丹聽罷沒說話,但溫婉蓉從眼神看出,她很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