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煬帶溫婉蓉離開前,在屋裏轉了一圈,把八寶閣上的刀痕,雞翅木桌上的幹涸的水漬以及整個屋子細細勘查一遍,除了留下兩樣痕跡外,連個腳印都沒有。
看來來的人有兩把刷子,而且經驗老道。
他尋思,被他逮到哪個王八蛋作祟,鐵定捅成蜂窩!
下人們見覃將軍繃著臉,也不敢進去打攪,就一個年長的嬤嬤站在門廊下,撞著膽子說:“將軍,您府上的馬車到了,車夫問現在回去嗎?”
“回。”覃煬在屋裏喊一句,就沒音了。
他沒音,外麵也不敢多話,畢恭畢敬候在門外。
覃煬沒理會,他現在一心就想抓到那個刺傷溫婉蓉的王八蛋。
“溫婉蓉,昨夜刺傷你的人有沒有說什麼?”覃煬抱溫婉蓉起來,邊幫她穿衣服,邊問。
溫婉蓉一動,傷口就撕扯著疼,耳邊嗡嗡的,一個字聽不進去,一句話也不想說。
覃煬看她皺著眉,整個人倚在他身上,他語氣緩和:“你要現在不想說,等你明天有精神,我們再討論。”
溫婉蓉沒吭聲,就像死了半條命,窩在他身上一動不動。
覃煬心疼又愧疚,之前不賭氣,早兩天接回來,也不會出事。
不管衝著公主府還是衝著溫婉蓉,有他在身邊,沒人動得了她。
在馬車裏,他小心翼翼把她平放在軟塌上,柔聲問:“你還感覺哪不舒服?”
溫婉蓉搖搖頭。
“你昨晚流了不少血,要不要再喝點溫水?”
溫婉蓉搖搖頭,又點點頭。
覃煬趕緊倒水過來,抱她起來,才喂一口,就發現溫婉蓉在哭。
他慌了神:“是是是,都是我不好,我以後保證不亂發脾氣,還不行?”
溫婉蓉喊疼。
覃煬沒轍,他看過刀痕,寬度近三個手指,一刀紮穿的力度以及拔刀的二次傷害,他能想象那種錐心刺骨的疼。
“我叫了專治外傷的軍醫過來,給你看看傷口,用最好的藥,你先別哭。”他給她擦淚,竭盡所能的哄,可眼淚就是止不住。
到底是疼,是委屈,是怨,連溫婉蓉自己都分不清,也許都有。
覃煬心裏也不好受,像哄又像解釋:“那天吵完,我打算隔兩天來接你,樞密院太忙,我每天夜裏才回府,耽誤了不是,後來叫冬青接,你不是還生氣嗎,我想等這陣子忙完再來,不是有意冷著你。”
溫婉蓉小聲啜泣:“我後來回去過,你也不理我……”
覃煬趕緊承認錯誤:“是是,都是我不好,你一出事,我趕緊來了,覺都沒睡好。”
溫婉蓉費勁別過頭。
覃煬知道她餘氣未消,笑起來:“你都這樣子,還賭氣?”
溫婉蓉瞪他,肩膀疼得要死,嘴上強:“我就氣,就賭氣。”
覃煬笑得不行,順著她說:“好,好,你氣,你想怎樣就怎樣。”
頓了頓,開始犯賤:“不過別說我沒提醒你,生氣對你養傷沒好處,養不好不能怪老子對你不好。”
“你!”溫婉蓉白他一眼,閉眼睡覺,心思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覃煬知道她睡不著,賤兮兮湊過來:“哎,你留我的雀舌,我喝了,雖然沒嚐出哪裏好,不過你的心意,我都明白。”
溫婉蓉睜開眼,罵一句,大老粗。
覃煬就是個賤骨頭,被罵也開心,還嘴挺快:“大老粗,你還不是睡了兩年,沒看你不愛睡。”
“你走開。”溫婉蓉想,她的傷大概是好不了了。
覃煬見她能趕人,證明問題不大,盤腿坐下來,講條件:“先說好,這次回去別動不動又跑啊,公主府有什麼好,老子不在你身邊,就出事。”
“你會不會說話?”溫婉蓉心想在身邊早氣死了,“說人話。”
覃煬振振有詞:“老子哪句不是人話,你聽不懂?聽不懂,我重說一遍。”
然後他真的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這次回去別動不動又跑,公主府有什麼好,老子不在你身邊,就出事。”
溫婉蓉無語,白他一眼。
覃煬一本正經問:“哪個字不懂?我再詳述一遍。”
溫婉蓉看他一會,叫了聲“覃煬”。
覃煬哎一聲,應得清脆。
“你就是個賤貨。”
“賤貨也有人愛。”
“恬不知恥。”
“嗯,嗯,無恥,不要臉,下賤,賤貨,男盜女娼,潑皮無賴,現在再加個恬不知恥,我都幫你說了,你還要罵什麼?”
“厚臉皮,死臉。”
“厚臉皮,死臉和不要臉不是一個意思嗎?”
溫婉蓉這次要他滾遠點。
覃煬哦一聲:“對了,還叫老子滾。”
溫婉蓉徹底無語,就覺得肩膀的傷口更疼了,氣的。
覃煬見她臉色不好,玩笑適可而止:“哎,你自己說,打了老子幾巴掌?這次抓破臉,祖母看到問我怎麼回事,我怎麼說?還有宋執那個王八蛋,整整笑了老子三天。”
說起來,他就一肚子氣,一肚子冤啊。
溫婉蓉不可憐他:“活該。”
覃煬想好男不跟女鬥:“好好,我活該,不過商量個事,以後打人能不打臉嗎?”
溫婉蓉上下打量他一眼:“你說打哪?”
“打哪都行,就別打臉。”
“好。”
“你同意了?”
溫婉蓉嗯一聲:“打命根子。”
覃煬愣了愣,話鋒一轉:“算了,你還是打臉吧。”
兩人還在說話,倏爾傳來車夫的聲音:“二爺到府了。”
覃煬還有話沒說完,要車夫先把車停在垂花門外。
車夫應聲,便離開。
覃煬轉頭對溫婉蓉說:“哎,到了,你沒有什麼要跟我說的?一會進屋,一大幫子人伺候,你這幾天想說什麼都不方便。”
溫婉蓉知道他想聽什麼,歎口氣,看著他眼睛:“覃煬,我和丹寺卿真的沒什麼,我們能不能別總在這個事情上糾纏不休?”
覃煬說:“我知道你們沒什麼。”
“那為什麼看不慣人家?別人沒招你惹你。”
覃煬皺眉:“溫婉蓉,聽聽你的語氣和你的話,你是不是喜歡西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