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秒鍾,兩人相互搏命一擊後,隻剩紹輝站在了原地。
什麼東西動作這麼快?在他的意識裏,剛才那人不能算人,隻能說是一個移動速度很快的“東西”。
紹輝下意識地拔出手槍,一刀一槍護住身體轉著圈看著四周。毫無疑問,剛才的對手是個人,如果一個人能有如此獸性的身手,那他將比野獸還要凶殘可怕。
此地不宜久留,紹輝拔腿跑去跟隊友會合,想必對方也不願在途中發生不必要的傷亡,己方主動撤出,說不定可以化解這場已經搭箭在弦的火並。
他不知道,這支運輸隊正是山佛的手下。負責運輸的,也就是剛才與他交手的,正是從小在深山老林中跑大的半獸人,紹輝此次追緝任務的主角之一——白夜。
“砰砰!”
紹輝跑動的聲音引發了黑暗深處的槍聲,燒紅的彈頭流星般劃破老林的黑暗,瞬間沒入土地或穿透樹幹不知去向。
同時,紹輝的隊友也開了火,子彈斜著打人那幾處槍火處,掀開了這場遭遇戰的序幕。
“撤,別打無謂的戰鬥!”紹輝疾步來到趙正豪身邊,短促說道。
“撤!”趙正豪喊了一句,四人持槍弓著身子,邊打邊依靠地形樹木撤出了這片戰場。
四人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森林中跑出很遠,此時,東邊天際開始微微泛白。
“那是什麼人?”“上帝”聽完紹輝的描述後,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難道是他?”紹輝突然想了起來,“你們想想,這人的本事跟資料裏的白夜是不是很相似?”
眾人一經提示,發覺此人還真像那個傳說中的人猿。
“追!”左明提起槍便要原路返回。
“等等,太莽撞了。”趙正豪思忖著,“能在狀況這麼複雜的夜裏發覺我們的跟蹤,並且設伏圍殲,還敢一人靠近進行無聲暗殺,這個白夜是個對手,你覺得呢?”他問紹輝。
紹輝點點頭:“還有種可能,我們已經暴露了目標。”
“那咋個治?”“上帝”嘴裏又吐出一句自創方言。
“打唄。”趙正豪嘴裏輕輕吐出一句話,“在這深山裏,多點敵人和少點敵人,區別不大。”
“好了,咱們找個高處看看方向吧。”紹輝站起身,“早一天擊斃目標,早一天回家休息,走吧。”
幾個人爬上就近的山頂時,天已放亮。
下了一夜的雨,整片原始群山煥發出嶄新的生機,蒼茫茫,青翠欲滴,不知名的鳥蟲正此起彼伏地叫著,點綴了這片充滿野性的大好河山。
“你說,要是沒有戰爭,該有多好!”左明大發感慨。
“閉嘴,過來看一下地圖!”紹輝毫不客氣地將他的詩興扼殺掉。
趙正豪依據朝陽與地圖,辨別好方向後重新製定了路線,繼續出發。
深山老林的環境是可以殺人的。滂沱大雨過後又被太陽曬過,整片森林如同桑拿室一般灼氣逼人,尤其地表,雖有樹木遮擋,但溫度隻高不低,四人好似用劣質汽油自焚未遂一般,渾身冒著白色蒸汽再次一步步潛進更深的山中。
前麵,是一條寬闊的山河,有居民在河中汲水洗菜,另有孩童在其間戲水。
不遠處,一片寨子靜靜矗立在夕陽的餘暉中,安靜祥和。
此時已經是黃昏。
四人靜悄悄地趴在山坡望著眼前景象,卻體驗不到其中任何的安逸。
依據資料,這裏已經到達了“怒海”隊員們發生火並的地帶,也就是說,山佛的老窩,正是在這附近。
“要不要下去打聽一下?”紹輝輕輕問道。
趙正豪放下狙擊鏡,搖搖頭:“不行,這些居民的背景咱們不了解,說不準他們是山佛的人,或者跟他有關係,咱們貿然下去,恐怕很難再上來。”
氣氛沉默下來。此時,或許就是這麼不經意的一個錯步,自己就會變成一具屍體,受盡風吹雨淋後,腐爛成淤泥。
“等等吧,天黑後再下去摸一下,或許有些收獲。”趙正豪端起狙擊槍,重新觀察著。
四人就這麼警戒著周圍,看著眼下,耐心等待著日薄西山。
天,漸漸暗下來。光著屁股的孩童跟隨在大人身後,一搖一擺回了家。
河邊恢複了平靜。
“你們三個下去,注意安全,不行立刻撤回,我在這裏掩護你們。”趙正豪看看僅存的夕陽一角,下了命令。
三人披著偽裝網悄悄爬起,持槍警戒著朝山下走去。
趙正豪的槍口在山下與對麵山體上遊蕩著,尋找著一絲一毫可能致命的蛛絲馬跡。
然而,危險就在身邊。
白夜是何許人也!
從小在深山靠著獵殺野獸為生的他,想在這裏悄無聲息地埋葬幾個鮮活的生命,實在太容易了。
那夜,他感到有人跟蹤後,便設下埋伏準備圍殲對方,不料對方並非泛泛之輩,隻是苦於身處黑暗叢林。否則,白夜很有可能遭遇了從小到大以來在山中的第一次恥辱——能在山中跟他打個平手甚至高他一籌的人,來曆和目的,絕不簡單。
於是,他向基地報告後,選擇了跟蹤,準備在有人落單時,逐個將他們留在這片沒有名字的山林中。
順著紹輝三人的軌跡往上麵的山坡看,遠處的白夜露出了一絲笑意。
山坡上,趙正豪正聚精會神地觀察著下麵的情況,突然,他聽到身後傳來一絲異響。這種聲音,隻有壓強和受力麵積達到一定程度後踩到草叢時才能發出。
在山中,能發出這種聲音的隻有大型猛獸,或者是人。
趙正豪不動聲色地將手在扳機處移開,慢慢滑向腰間匕首處。這時,背後的異響換成了一陣急促風聲撲來。趙正豪一凜,急忙翻身離開原位置,同一時間,一個黑影撲在了他趴的位置,一柄烏黑的匕首,正不偏不倚地紮在剛才他所在的土地上。
白夜偷襲未成,趴在地上側過臉衝趙正豪陰陰地笑著。
山下,紹輝三人已經下了河準備泅渡進寨。黃昏的山河表麵泛著一層暖暖的金黃色,看似柔順平緩的河麵內去暗流湍急,好像有無數條水蟒纏著雙腿,拚了命把他們向未知的方位帶去。幸好三人水性都不差,即使最差的“上帝”,也能勉強保護著槍支進行武裝泅渡。
“噗通……噗噗……”正當紹輝剛看完“上帝”的情況轉過頭時,“上帝”就開始不爭氣地溺水了,他的腦袋在寬闊的河麵上沉浮,雙手開始拚命拍打著水花。
“快去幫他!”紹輝對左明喊道。
“你娘……有人在……下麵拉……我!”“上帝”探出頭,斷斷續續罵了這一句。
紹輝大驚,急忙潛下水去查看。水下的暗流令人很難睜開眼,朦朧間,他看到一個黑影正拽著“上帝”的雙腿,玩兒命地將他往深水裏拖。
紹輝摸出手槍扣下扳機,一聲悶響,槍機一張一合擠出一串水泡後,一粒彈頭撕裂著河水,留下一圈圈螺旋形彈道衝人影飛速鑽了過去。人影見狀,立刻鬆開手,身形下沉避開子彈,消失在黑青色的河流深處。
“水鬼,回撤!”紹輝冒出水麵,嘶聲喊了一句。
此時,河對岸出現了一些持槍人員,隨著一陣密集的槍聲,水麵如同下了一陣急雨般,簌簌濺起水花。
但是,作為隊友火力掩護的那支狙擊槍,卻在這關鍵時刻沒了動靜。
趙正豪的身上此刻已有幾道刀傷,而白夜的胳膊上也有血滴滲出。
當年司空搏和水鬼一直勸白夜學習一下槍械使用,而他從小隻認獵刀,獵槍都不曾使用過。如果自己會使用槍支,如果剛才一槍斃了這個狙擊手,現在就不會這麼費力了。
趙正豪尋找著機會去摸腿間的手槍,而白夜盯著他,防止他拿到槍。
血,一滴滴滑落,倆人就這麼站在叢林中,對峙著。
“小子,好本事!哪兒學的?”白夜問道。
“中國解放軍特種大隊。你也不錯啊!”趙正豪針鋒相對。
他的話剛落,白夜趁機發難,倒轉獵刀甩了出去,獵刀拉出一條直線飛速射向趙正豪的頭部。更為恐怖的是,白夜手中又多出一柄刀,身形緊隨著飛刀之後,幾乎是在同一時間來到了趙正豪的麵前。
或許他知道趙正豪穿著防彈衣,兩柄刀,上迎麵骨下挑襠部,瞬間發動了致命攻擊。
趙正豪反應過來,但已經躲不過了,他隻有咬牙側過身,飛刀穿透臉麵紮進了他的牙床,另一把獵刀,輕輕鬆鬆劃開了他的大腿外側。
趙正豪踉蹌倒地時終於有機會拔出手槍,白夜見狀,野兔般消失在了茫茫蒼林中。這時,忽然又有人影在林中出現,他把槍口移向此處時發現,是紹輝他們。
“老趙,你怎麼了!”紹輝急忙上前扶起趙正豪。
“撤,中埋伏了!”趙正豪捂著麵部喊道。
四人又是一路狂奔,趙正豪的腿部雖然受傷,但這點疼痛絲毫不妨礙他跑步的速度。幾人一直跑出很遠已經聽不到槍聲之後,才選了一個不易察覺的角落,開始為他包紮傷口,稍作休息。
“他奶奶個大腿的,老衲差點被那孫子淹死了!”“上帝”的中文風格很別致,腦袋裏有啥詞,嘴裏就往外蹦啥話。
這次沒人笑話他。
隻是剛剛一照麵就差點死了兩名隊員,每個人對於前景都不是很樂觀。
夜幕又降臨在這片神秘的山區之上,樹木變得猙獰起來。遠處的山仿佛是一頭已經張開血盆大口的猛獸,虎視眈眈地看著這四名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