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衝首先發難,微微向前墊步虛晃一拳,右腿大幅度掄起直奔對方臉頰。人影低頭輕巧躲過後,縮起身體拿著匕首如鑽頭般撲向武衝。旁邊的鄭磊看得真切,一拳打在人影肋骨處。人影悶哼一聲,再次衝向武衝。但是這一次他使了詐,中途改變了攻擊目標,匕首劃過何坤的胳膊。陸強感覺有兩滴黏稠的液體濺到臉上,知道有人受了傷,他撿起一塊石頭衝了過去,隨後臉上挨了兩拳,其餘三人立刻呈夾攻態狀又把對方圍住。
不料對方並非泛泛之輩,眼看自己被包圍,起腳踹向陸強,把陸強穿防彈衣的身體當作一堵牆,攻中帶守,踹倒陸強的同時借助反推力後背撞向武衝。武衝急忙收住打出的拳,變化為爪抱住他,不料人影又借助被抱之力,暴起雙腿踢翻距離最近的鄭磊,隨即反握匕首紮向武衝胳膊。武衝大急,猛地將其推開,對方順勢一記後踹,踢在武衝下巴處,然後兩個箭步躥上就近的牆頭,跳下,沒了蹤影。
陸強想掏出手槍射擊,已經晚了。院內恢複了平靜,隻有“呼呼”的粗氣聲,陸強看了看其餘三人:“你們沒事吧?”
武衝氣急敗壞地喊道:“還在這兒廢什麼話,追啊!”說著,他率先跑出農院,可是,哪裏還有人影!
人影所跳出的方向,正是紹輝所把守的位置。紹輝在把守期間感覺無聊,躲在樹後麵抽了兩根煙。當人影跳牆出來玩命奔跑時,紹輝正在隨地小便。他和人影幾乎同時發現了對方,不知是他尿得正爽還是嚇了一跳,手哆嗦了一下,然後嘴裏嘟囔著,在樹上把不小心濺到手上的尿液蹭幹淨,不緊不慢地迎了過來。人影剛在四個高手的圍攻下跑了出來,自然不會把一個放風的小兵放眼裏,他邊把玩著匕首邊向紹輝衝去。
兩人一經會麵,人影側開一步,刀鋒如鐮刀般劃開朦朧月色割向紹輝脖頸,但是,這次他失算了。
紹輝隻是豎起雙臂一前一後夾住對方胳膊反關節擰住,然後一記高踢上去,人影隻覺胳膊不再和身體相連,緊接著後腦受到重擊,整個人不由自主地後背衝下狠狠摔倒,昏死過去。
“這是你幹的?”趕來的武衝指著地上那人問紹輝,臉上掛著一副死活不相信的模樣。
“不是,”紹輝諾諾地說,“哦……也算是我幹的,我就躲在這裏,然後看見這個人跑了過來,他沒看見我,我就撿起一塊石頭在後麵把他砸暈了。”說著,他隨手指了指地下,遍地是石頭,誰知道他指的是哪一塊。
武衝還是不相信,抓過他的手看了看,幸好紹輝蹭尿時留下不少灰。武衝反複看了幾遍,將信將疑地說了一句:“笨人還真是有笨福。”
既然人已經抓住,陸強遂了心願,至於紹輝究竟用什麼手段將其擊暈的,他沒心思過問。郭海全上前搜身,不搜不要緊,在這人身上發現了一支上膛手槍和一些裝在避孕套裏的白粉。隨後,陸強打電話調來警察保護好現場,把疑犯帶回局裏。他打算自己先審訊一番,也算是對死去的戰友有個交代。
隻是紹輝的那腳實在太狠,疑犯躺在病床上,把醫生累了個半死也沒有半點蘇醒的痕跡。陸強氣得直罵,按捺不住了直奔醫生辦公室問那廝是不是裝死,醫生推推眼鏡說要相信科學,表示可以現在再過去看看。
就這樣沒看幾次,疑犯顱內大出血,死了。
紹輝呆住了,陸強傻眼了。
本來陸強隻想審訊一下看看能不能得到更多線索,但是現在疑犯已死,事情起了變化,他隻好向上級彙報,把現場和疑犯隨身攜帶的槍支、刀具、白粉一股腦交給市局,又寫了詳細材料呈了上去。
這件事市局很重視,成立了專案組來調查,調查的最後結果是根據上次遺留在賓館的精斑確認,此人正是上次殺害警察的人,白粉是海洛因,單憑這一點就可以列為大案。隻是很可惜,如果疑犯不死的話,可以挖出更多更有價值的東西。這件事情表麵上講是可以給參案人員立功的,但是吳哲雄深知陸強的性格脾氣,別說立功,沒深究他的動機和責任已經很是照顧了。
陸強心裏也明白這點,現在凶手已經伏法了,隻是複仇的力度好像還不夠,就像是一個人盼來朝思暮想的旅遊假期,結果剛出發沒走多遠就被叫到單位加班一樣,陸強現在正處於這麼一個心理的尷尬時期。
時間如果用文字表達的話,非常短暫,但是如果身處其中一分一秒過的話,將會很漫長。市局專案組調查完撤走時,陸強感覺像過了數年般漫長,立刻身心俱疲地回到家想大睡一覺。剛躺下,手機響了起來,他帶著氣摸過手機:“出什麼事了,武衝?”
“陸局,調查組走了,我想跟你說另一件事,這件事憋在我心裏很久了。”武衝在電話裏說道。
這句話引起了陸強的興趣:“什麼事能憋在你心裏這麼久?這不像你的風格啊!”
“我感覺紹輝這個人不正常,他背後肯定有事情瞞著咱們!”武衝開門見山地道。
“是嗎?詳細點。”
“那晚的事絕不是紹輝嘴裏說的那樣,你也看到了,那個人的功夫相當精湛,咱們四人隨便一個都不是他的對手。就算咱們四人一起上,短時間內也根本拿不下他,為什麼到紹輝那一下子就暈了?你別說你相信是他用石頭砸暈的,然後很不巧砸死了,這種情節在小說裏我勉強還能信,但這是現實,你相信一個沒練過武術的人能一磚拍死一個頂級搏擊高手?”武衝一口氣說了很多。
陸強這段時間隻顧得應付檢查組,沒精力去琢磨這些細節,現在一經提醒覺得很有道理,他沉默了一會兒,問道:“你想說什麼?”
“第一,如果他真有這麼好的功夫,為什麼要隱藏?這身功夫足可以做他以後提拔重用的資本;第二,我查過他的檔案,這小子當兵前隻是個學生,部隊檔案隻是普通的資料,部隊退伍後到參加工作時,這中間有將近三年的空白時間,裏麵隻有‘打工’倆字,然後就來到咱們這兒當了公安。這三年裏他究竟幹了些什麼?他的功夫是在哪裏學的?為什麼要隱藏在這裏當一名普通民警?還有,這人雖然不多言不多語的看上去很老實,但我總感覺他是有心事,而且這種老實是老練的老實,不是從骨子裏帶出來的那種老實。說難聽點,我現在懷疑他以前是不是犯了什麼罪,然後不知道用什麼手段混進咱們公安隊伍裏保命來了。還有,他的這個名字我現在都懷疑是不是真的!”
陸強聽武衝越說越離譜,但是不乏道理,他也不好武斷下決定:“別想這麼多,現在情況這麼亂,咱們不能起內訌。你說得雖然有道理,但都是猜疑,說不定他真是用石頭砸死的那人呢。咱們是警察,沒有證據不要亂說話。”
“證據!”武衝顯然有些生氣,“咱們雲城市以前是窮,但那時多麼安定多麼幸福,現在什麼都冒出來了。殺人、槍支、毒品,還有這麼多身懷絕技的人,雲城到底怎麼了?你什麼都找證據,等找齊後雲城該冒出原子彈了!”
武衝的話陸強聽得懂,武衝是把殺人販毒事件和紹輝聯係在一起了。他知道武衝說的是氣話,隻是細細想想,如果這些都是真的,那紹輝確實可疑,即使他與這些案件無關,但畢竟這是手下的兵,自己要了解情況,還要替他在武衝麵前洗嫌。最重要的是,自己臨來當局長前吳局特別囑咐要好好調查紹輝的情況。
想到這兒,陸強有了主意,他把主動權拋給武衝:“那你想怎樣?”
“很簡單!”武衝斬釘截鐵地回答道,“叫上一幫人晚上去堵他,把他逼到生死關頭時,他會不會功夫立刻見分曉!”
這哪像一個公安部門科長說出來的話,但是陸強也正是這個意思。武衝見他默許後,說道:“那你別管了,今晚我找幾個人去會會他!”
“別!”陸強立刻製止,“還是我來吧,你找的那幫人下手沒個輕重,誰出事都不好看,還是我物色人去吧。”
“好,到時候你給我個信,如果那小子真有什麼瞞著咱們的,我非讓他一五一十地吐出來不可!”說完,武衝氣衝衝地掛了電話。
陸強躺在床上思考了一會兒,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李癩子,最近又犯什麼事了嗎?”
“哎喲大哥,陸大哥,您可別拿我開涮,我這段時間一直安安分分守著一畝三分地討口飯吃……”電話那端傳來顫抖的聲音。
“少廢話,今晚叫你那幫小兄弟們幫我修理個人。”
“啊?大哥……您是拿我尋開心的嗎?”李癩子差點哭出聲來。
“你覺得呢?”
“陸隊,哦不,大哥,我錯了,前天那場架是我組織的。您別給我繞彎子了,我坦白,我老實交代,那倆人的醫藥費我全擔了。您看在咱們老相識的分上高抬貴手……高抬貴手……”電話那端差點作起了揖。
陸強差點笑出了聲,沒想到一個電話還能破個案子。他壓了壓想笑的感覺,嚴肅地說道:“既然這樣,那下午來局裏交代一下,程序不用告訴你了吧?”
“大哥!我求您了!我媳婦生病住院了,我要再進去就沒人伺候她了!大哥,求求您高抬貴手……”
陸強感覺玩笑再開下去沒什麼意思了,於是說:“那好,今天晚上幫我修理個人,這件事情我可以不過問。”
“啊?”電話那端幾乎崩潰。
“他叫紹輝,住在海落區石堂子胡同37號,他不怎麼愛動,你的人在那條胡同裏多等等,總會等到他的。至於照片,稍後我找人給你送去。”
“大哥,你說的是真的?不是問我前天的事?”李癩子將信將疑地問了一句。
“我都說兩遍了,你覺得我還在跟你開玩笑嗎?”
“得嘞!您瞧好吧!不是跟您吹,這種事您找我算是找對人了!敢得罪您的人,我有的是手段讓他除太平間外住遍醫院的所有科室!”李癩子一聽這話頓時來了精神。
“先別誇得這麼滿,我還沒提要求呢,”陸強頓了頓,“這個人我有些懷疑他,隻是叫你們過去試試他,但絕不能傷害他……”
“我知道我知道,咱們警察講究證據,在確定之前所有嫌疑犯都是受保護的!”李癩子誤解為陸強找他幫刑警辦案,口氣裏不自覺地把自己也當成了警察。
陸強沒接他的話茬:“你找一幫看上去很唬人的混混去就行,可以動手,可以見血,但絕對不能重傷;也可以帶工具過去嚇唬嚇唬,但不可以派上用場,還不能讓人發現。目的隻有一個:逼他還手就可以了。回來之後把情況告訴我。”
李癩子雖然弄不懂這是什麼意思,又不敢多問,但是這種事情對他來講太小兒科了,何況這次還是幫助刑警隊辦案。這麼多年來,他這可是第一次奉旨打群架,心裏別提多得意,忽然,他想到一件事情:“大哥,如果今晚堵不住那小子怎麼辦?”
“那就明天!”陸強幹脆地回答道。
“好嘞,您等我的消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