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西平赤角——爭吾與鼎戈兩國的邊境之地。
自周王會盟天下結禮百國,天下有了三百餘年的太平,而後周禮崩壞,百國相互侵吞征伐,玄奇大陸戰火連綿民不聊生。
一向崇尚以戰養戰的鼎戈國與信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爭吾國,也終於近百年的矛盾累積中爆發,赤角之戰正式打響。
濃煙遍布,火焰不熄。曾充滿綠色植被的絕佳牧場,此時宛如人間地獄。
承水山穀地形奇特,周圍皆是連綿山丘,唯有中間是一塊低陷廣闊的平原。此時的承水殘刀斷戟,戰士的慘叫聲,戰馬掙紮的哀鳴聲,雖然零星,但足以折磨對陣雙方每一名戰士的神經。
在承水山穀西邊的飛雷軍營地之前,一人身穿銀色鎧甲傲然獨立。
他或許稱不上威武,兩鬢早已花白,臉上的皺紋更是一層堆疊著一層。如果不是身上的這身行頭,他看起來更像是一名普普通通的老農。
高挺的鼻梁,略顯厚重的嘴唇,刀削斧琢般的輪廓以及鷹隼般的眼睛。
他是鼎戈國百戰百勝的上將軍,東境雷州之主戚震雲!
“將軍,夜已經深了。”
戚震雲在這裏已經站了快兩個時辰了,親衛擔心將軍的身體吃不消,忍不住小聲提醒。
戚震雲眉頭微微一挑,舉起馬鞭指了指下方的修羅場,“你們聽。”
四名親衛側耳傾聽。
“聽到了嗎?”
四名親衛麵麵相覷,不明白戚震雲是問他們聽到了什麼。
“我飛雷鐵軍自建軍以來大小戰鬥不下百餘場,何時將戰鬥打成過這個樣子?陣地拿不下來,袍澤的哀嚎慘叫也不絕於耳,你們告訴我,我該怎麼做?”
親衛們默然不語,這一仗他們打得確實憋屈。
鼎戈國信奉以戰養戰,王室百姓缺什麼,鼎戈的將士們就從其他國家那裏拿什麼。這幾百年來鼎戈國被中原人說過窮兵黷武,也被那些穿著長袍的儒生罵過蠻夷不訓,但他們不在乎。
在這玄奇大陸上拳頭硬就是老大,牙口好就是強國——直到他們對老鄰居爭吾國開戰。
爭吾國與鼎戈國比鄰,但從來不主動挑起爭端,國內也是文武並重並無側重點。按道理來說這種處在和平安逸環境中的國家應該很好拿下,偏偏他們飛雷鐵軍這第一戰就陷住了。
承水穀就像難以逾越的天譴,兩軍交戰十一日,飛雷鐵軍死傷近三萬人,這承水穀東頭依舊是拿不下。
戚震雲一聲長歎,“回去吧,待會兒調一營弓箭手來,送兄弟們上路。”
親衛們嘴唇動了動,最終黯然地低頭應諾。
咕嚕咕嚕。
石塊滾落的聲音顯得十分清晰,正準備拍馬回營的戚震雲身形一頓,銳利的眼睛微微眯起。
不用他開口,站在一旁的親衛王威已經張弓搭箭對準下方的黑暗一箭射出。
一息,兩息……
小半會兒的功夫過去了,箭矢如同泥牛入海一點動靜都沒有。
王威轉過頭看戚震雲請求指示,戚震雲眉頭緊蹙,將手放在馬側刀柄之上。
“再射一箭,帶上火。”
“諾。”
張弓搭箭的王威眼睛倒映著箭影,當著一箭破空而去的時候,一團火光在王威眼裏燃燒起來,射出去的箭矢化為一大團火球,將有限的黑暗給暫時驅逐。
“嘶!”
黑暗退散後顯露出來的,是一個個匍匐在地上身穿布甲頭裹黑巾的窮川軍!
這些窮川軍如同地獄爬出的惡鬼,上百雙眼睛倒映著熊熊燃燒的火焰,他們麵目猙獰地抬頭看向戚震雲,眼中的殺意令人脊背發寒!
“敵襲!”
“快,掩護將軍撤退!”
四名親衛一邊大喊提醒營地那邊的哨兵,一邊拔出腰間佩刀掩護戚震雲撤退。
然而窮川軍是在太多了。
在空中的火箭熄滅之後,從黑暗中跳出來的窮川軍就像無窮無盡一般,操著簡陋的武器不要命地衝向五人。
有簡易的木槍、有生鏽的柴刀、甚至還有赤手空拳衝上來的。
也正因為這些窮川軍裝備簡陋,四名訓練有素的親衛這才能擋住幾十人這麼長時間。但架不住窮川軍殺意強盛,他們的周圍都死夠一圈人了,還在前赴後繼地往前衝。
“銀龍鎧甲!騎在馬上那人就是戚震雲!敢死隊,上!”
尖銳之聲響起,騎在馬上的戚震雲一個鐵板橋往後一仰,三支箭矢擦著他的鼻尖飛過。
戚震雲心中警兆頓起,不敢猶豫翻身下馬。
就在他下馬的後一秒,數十支箭矢破空而來,將踏雲烏駒射成刺蝟。
“破魔錐!”戚震雲心頭大震,這破魔錐是克製武者的戰場利器。普通箭矢射不透武者的氣盾,而這破魔錐則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