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科學革命期間,相互競爭範式的支持者介入了那種不能滿足與最終可能是不會有結果的爭論。幾乎不可能為新範式的支持者提供一個證據,以表明其繼續維持舊範式的優越性。這是因為範式自身就是突出的問題,解決這些問題的技巧與判斷這些解的合理性的標準,前後範式之間是不一致的。“當不同的範式在範式的選擇中彼此競爭時,互相辯駁時,每一個範式都同時是論證的起點和終點。每一學派都用它自己的範式去為這一範式辯護……在範式的選擇中就像在政治革命中一樣,不存在超越相關共同體成員間的共識的標準。問題的解決依賴於大家意見的一致。”選擇是根據這種範式的利益來進行的,這是強綱領SSK從庫恩那裏學到了最重要的東西之一。在著名的《利維塔與空氣泵》一書中,夏平與沙佛認為,通過否定波義耳所聲稱的事實的可靠性,霍布斯暗示某種“生活形式”使實驗知識成為可能,這類似於王政複辟時代的英國政治維持社會秩序的手段:與把實驗看作是一種認識論標準不同,他們所揭示的新事實、新信息與新思想發現,近代科學從一開始就是一個組織嚴密、高度封閉、對自身特權的高度警惕和對缺乏資格的門外漢持敵意態度的團體。更進一步說,自我任命的科學貴族在組織上是和當時西方社會的統治精英聯係在一起的,其方法與觀點反映著當時的政治需要。反過來,科學的權威、地位與認識論上的壟斷是由它所服務的國家的權力與社會組織來保證的。在其中經驗證據並不代表對客觀實在的反映,而被視為一種恐嚇,或一種瘋狂權力的代表。因此,根據夏平與謝佛的看法,新生的皇家學會,從一開始就是政治與社會製度的產物與代表。
總之,庫恩對社會建構主義的影響表現為三點:(1)認識到科學知識是從那種維持科學共同體認同性的社會規訓的權威中的學習而獲得的,這使得科學結果成為“一個傳統權威的範式”。這意味著對科學爭論與科學中概念的變化對科學實踐與知識的說明是最為關鍵的。(2)科學實踐是由忠誠於某種解決問題範式來控製的,在其中理論概念、方法與對特殊工具的信賴是默會的,這些默會的價值並不能夠充分地表達在明確的特殊方法論規則之中。因此,科學研究並不是像計算機那樣按部就班的邏輯推理,它更像傳統工匠實踐中的技巧。(3)科學實踐的最重要導向是政治利益,政治利益聯係著某種社會生活形式或範式,在某種程度上,政治利益能夠在科學爭論中充分暴露出來。
由於科學被視為一個“傳統權威範式”,一種工匠的手藝活動,一種範式的政治利益代表,結果就把科學視為與人類的其他文化活動等價,這就會放棄真理與合理性標準,以理解發生在不同的文化情境中的科學知識,這就導致了社會建構主義的自然主義與方法論的相對主義。
結論
傳統的科學哲學的最基本原則是在觀察與理論水平上的基礎主義、規範論、辯護、分界、內在論、理性主義與實在論,而在曆史主義的影響下,強綱領SSK否定這些二分法,消解這些差別,顛倒原來的優先性秩序。作為一種自然主義綱領,它集中在其自身的主題:製造知識的實踐過程。從這一點出發,它一開始就顯示出外在論、反分界問題、反實在論、相對主義與建構主義的特征。
在過去20年中,由於知識社會學的工作,科學哲學的研究已經產生了巨大的改變。對稱性原則在建構主義的發展中,已經打開了廣泛的語境中的經驗研究,結果是所有傳統認識論的範疇,如發現、發明、證據、論據、實驗、專家、實驗室、工具、想象、重複、規律,都進入了曆史與社會的分析語境,在確定的語境中得到說明,而不是通過一係列預設的哲學分析。結果是科學哲學的分析被迫接受社會學家與曆史學家所發現的經驗研究,並已經被這種研究豐富。在科學的經驗研究與科學哲學分析之間的這種聯係同樣也強調了作為一種實踐的科學研究。這樣“科學哲學與曆史”的理性重建的圖景就受到了來自強綱領SSK研究的根本性的挑戰,這一綱領采用相對主義與建構主義的方法,運用話語分析科學,進行人類學的科學實驗室分析,分析了科學史上的重大爭論。許多科學研究的特征已經被這些社會學家揭示出來,成為對科學解釋的不可缺少的部分。這些“社會建構主義”的研究已經重新注意到實驗室實踐與設備在認識上的重要性,對於製造科學工作結果中無處不在的協商與談判,對於學科界線的消解,對於那種“科學的內部”與“科學的外部”之間的任何明確的界線的消除。建構主義的研究同樣有效地表明科學上的相當的複雜性:使儀器與實驗有效的工作,重複他們的實驗,對它們的成功與意義的解釋。所有這些上作,無疑具有重大的理論與實踐意義。
建構主義的工作在一定意義上意味著科學從邏輯實證主義的象牙塔中解放出來的哲學的研究走向科學實踐、走向生活,從宏觀的敘事走向經驗案例分析。正因如此,科學哲學在建構主義與後現代主義的批判下,已經逐漸退出曆史舞台。
然而,強綱領SSK卻走向邏輯實證主義的另一個極端,其“強”字的意義否定了自然在認識中的基礎地位,隻強調社會因素的意義,從而導致了對科學的全麵解構。正如格林斯基所指出的那樣:“對於強綱領的命題,越有意義的解讀就越激進,在其中,科學被徹底視為社會的。”“這也意味著科學是不能夠理解自身的,一個在我們的文化的核心中最引人注目的奇異和反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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