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卷華燈初上,輪回之境(二)
相思卷曆曆在目,折花入鬢
長榕此時就在井中月外頭,隔著一排排的竹木,他眉頭深鎖。
思量了許久,才翩翩然的施了個訣,在葉蓮屋裏現了身。
隔著竹簾,長榕定定的望著眼前的白衣佛主,“尊上。”
想必是知曉他會過來,從葉蓮的語氣裏並未聽出起伏,“你來了。”
“尊上,玨石來晚了。”
葉蓮在畫上添了一筆,畫中那狐狸的眼角處流露出了一絲暖意,更顯溫情,“跟著我,你受了不少苦”,葉蓮頓了頓又說,“此番,你可以選擇留下。”葉蓮以為,竹林對玉石而言,確是個較好的去處。
長榕眸子顫動,天佛的想法他了然。
想想也是,時至今日如若未曾遇了她,他便仍然是活在凡世竹林的那個臨街長榕。
機緣吧,後來卻還是遇見了她。
這算是前世他積了德,才換來今時與她的相逢,千年的光陰對他而言本該不長,他一直在流亡。
在等待。
他一塊伴著天佛降世的石,曆經了萬千歲月早該麻木了光陰,卻在曆劫的這千年來,他怕了再去等待。因此他不會猶豫,隻會一無反顧的選擇繼續守在她身邊。
那麼,他的回答也就明晰,“不,玨石跟隨尊上,玨石會一直守著神女殿下。”
葉蓮收了最後一筆,目光複雜的凝望了畫幅一眼。
畫裏,卻是個雨天,一隻白狐安詳的窩在亭內,將女子環在懷裏……
他聲淡幽然的問長榕,“你說,換做是她,會作何擇選?”
今世,在他與白狐之間,她會選誰?
這萬丈紅塵,我們會如何……
長榕靜默一刻,“尊上對殿下的心意玨石看在眼裏,尊上是遠古的大成佛者,紅塵情緣,早該看開了,尊上與長安,無疑,是有緣的。”
……
葉蓮周身的金光越來越勝,他伸出手,“她前世就較為喜歡你,隨我走罷。”
長榕眼中浮現喜色,“多謝尊上成全。”他化身為石,安然的躺在了葉蓮的掌中。聽著天佛的聲音飄來,“我終是放不下她。”
葉蓮單手一拂,檀木桌上的畫卷消失的無影蹤。他微微闔上了眼,金光一閃,方才站立的一處已是空蕩蕩。
沉香燃到頭,碎屑隨風散。
造化佛原體,蓮心生藏意。
……
待到葉家老小趕來,已經人去屋空。
蘇離禁不住紅了眼眶,“夫君。”她低喃了聲,“清遠他,他果真離開了我們。”
她眼前白蒙蒙的,身子一軟,突然昏黑了一片,葉衍眼疾手快的托住了她的腰身,使她依在他懷中,葉衍收緊臂膀,心疼的喊了喊蘇離的名,“離兒。”
與此同時,葉塚大喊了聲娘。
他猛地奔了過去,小巧的手緊緊握住蘇離的手。
葉離見狀,快步上前給蘇離搭了一脈,這才放下心,對葉衍說,“父親莫急,娘是太過憂傷,且讓她先睡一會,興許傍晚即會蘇醒過來。”
葉衍抱起蘇離,對葉離說,“竹遠,若眼下朝中無事,你便稟報陛下,與憶遠一同走趟鳳棲罷,尋回你三弟”,他閉了閉眼,無奈的又說,“如若找不回,問出原由也好。”
葉離頷首,“父親安心,我幾日前便有了去鳳棲的打算,殿下那邊早已交代好了,我欲明日就啟程。”
九酒來時,就瞧見葉家亂成了一團,四季舔了舔九酒的手,目光看向窩在柱子旁哭泣的湯包,九酒凝眉走到湯包身旁,抬腳踢了踢他,“你這又是怎了?”
湯包抬眼見著來人,嘴巴一歪,猛地撲向九酒,死死地抱住他,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嗚,小九少爺,我,我們家三,三公子他,他羽化了,被老天爺爺收走了,嗚嗚…嗚…”
九酒一把扯開了他,“神叨叨的瞎說什麼呢,你別哭了,這模樣委實太醜,我這就去找小五問問。”說完便跑開了。
四季閑著也是無聊,受不了湯包的嗚咽聲,安撫性的拍了拍湯包,它心知葉蓮雖貴體凡胎,仙佛聖光卻隱隱發灼,他劫滿了自然要重回虛空佛祗。想到這裏,白獅憂鬱了,它吼了一聲,心想自己何年何月才能回了故鄉,回到殿下身邊?
在它愣神之際被湯包狠狠的撲住,“獅子啊,三公子他,嗚嗚嗚……”
原本傷懷的情緒刹那破滅,四季兒忍不住朝天翻了個白眼,這凡人也真夠脆弱的,尤其是麵前這位。
“小五,你三哥他……”
九酒欲言又止,扯了扯發梢,“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啊,我聽湯包說,葉三哥羽化了?”
葉塚歎了口氣,“我就知道,早晚會有這麼一天。”
“你這是啥意思?”
“三哥那樣的,看起來就不像個凡人,隻是我沒想到這一天會這麼早,二哥說,他是去了鳳棲,說三哥去找長安哥哥了。”
“伯父伯母呢,那他們肯定會很傷心。”
“娘她暈倒了,現在還沒醒來。”葉塚難過的別開眼,“他們總是不告而別,之前長安哥哥是,現在三哥也是,三哥為了長安哥哥竟連我們這些家人都不要了。”
九酒搖頭,“不會的,長安哥哥要是個女人的話,你這話我倒是讚同,我想著長生先生以前教過我,不是有句話是這麼說的,呃,說是有了媳婦兒忘了娘嘛,呸呸呸,不小心跑題了,哎,這重點是長安哥哥是個男人,三哥不至於如此的,他又不是斷袖,他一定會回來的,小五你且別難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