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剛好十七歲。
雖然已經活了十七年,但沒有經曆過的還有很多很多,沒有去過的地方也數不勝數。
十七年,在如此漫長的時光裏,我究竟都做了些什麼呢?
為什麼我的日子哦,永遠都包裹在一層灰色的表皮裏,唯有過去了,才能露出黃金般的、令人想要哭泣的色彩呢?
許多無法磨滅的氣味纏繞著生活,曾經的朋友、鬼混、瘋狂、幼稚的糾紛、三角戀、夏日的黃昏、天黑後人影的輪廓、突然被人在肩膀上拍了一掌、圖書館、某條街、疼痛、無用的淚水、揮霍的汗水、乖戾、邀約的電話……
其實,即使沒有發明出時光機器,時光也可以隨時倒流,再也不能回去的隻是我們自身罷了。
你把自己賣給了孤獨,得到了相應的報酬,你的人生無可厚非。
有些失望是不可避免的,但大部分的失望都是你高估了自己。
那些我們以為永遠不會忘記的事情。
就在我們念念不忘的過程裏。
被我們忘記了。
為地震捐款的事情告一段落了,但是有關汶川地震的事情尚未過去。這件事情給我帶來的最大快慰就是我的媽媽頭上多了一個包。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我一點也沒有為她感到難過,更別提擔心了,我甚至在內心裏感到快慰,所以在診所裏看她換藥的時候我忍住了竊笑了起來,診所裏的那個老醫生奇怪地看著我,“小泵娘你笑什麼?幸虧你媽沒事,你媽要是真的出了事你哭都來不及!”看著老醫生鄙視地看著我的樣子我忍不住在心裏想到,“都已經死了這麼多人了,也不在乎這一個。”可是剛剛在心裏說出這一句話的時候,我的眼淚就因為一種無名的恐懼感而流了出來,媽媽氣憤地拿起醫生開藥的那個單子朝我頭上砸了過來,大吼著“不孝順的東西,我白養你了白眼狼!”但是看到我的眼淚大滴大滴地往下落之後,媽媽又忍不住哽咽地說,“就盼著我死呢是不?我這不是還沒死的麼?你哭什麼?別哭了不許哭!”我吸了吸鼻子說,“我沒事,我不哭了。”
其實之前我也不知道的,隻是這個星期天下午回來的時候才知道,地震之後我給她打了一個電話,她說沒事,那個時候我怎麼能知道她正癱在地上接的我的電話呢?我們一東一西的,相隔多少裏地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不近。這總體說起來有點戲劇化了,地震的時候我的媽媽正騎著自行車去村裏的路口那裏買菜,可是菜還沒有買到,地震就來了,於是她老人家就尖叫著從自行車上摔了下來,摔破了頭。我的媽媽是個聰明的人,落地之後她就一直用手使命地摁著摔破的頭,流血也流的少了一點,地震一停,她就急急忙忙跑到小診所裏讓那位老醫生去給她包紮上藥了。
“看見我這個樣子你高興是不是?我怎麼就生出來了一個你這麼不孝順的女兒呀,你看看你弟弟,你看看你弟弟,你看你弟弟多關心我啊,這兩天連飯都沒有讓我做,你倒好,什麼都不做回來還笑,你是巴不得我死是吧……”老媽一直在我耳邊喋喋不休的,要和她一起走到家裏可真是件難事,我不由得崛起了嘴百無聊賴漫無目的地往前走著,她老人家看我這個樣子就更生氣了,越看月火,於是口中的話就更是不留情了,“你說說你爹倒是操的什麼心呐,他在那邊不保佑我也就算了,他還讓我遭這種罪,都是一些沒良心的人,走那麼早……”我不耐煩地捂著耳朵朝前跑了起來,把她一個人留在身後,我回家都坐了好一會兒了,她才回來,一回來還是不給我好臉色看,不時地嘟囔幾句,要不就是翻翻眼睛氣呼呼地看看我,而我始終都是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我就當做不知道她罵的是我,她看我的時候,我就當自己是透明的,她什麼都看不到,她隻是在看空氣而已--我總不能當她是透明的吧?那樣多麼不尊敬她啊!
終於在氣呼呼的她那裏拿到了生活費,我衝她吐了吐舌頭飛快地衝出了院子,然後一口氣跑到了村口那裏去等車,可是我剛剛到校門口,就被龍顏珠給截住了,我不認為我和她有什麼話好說的,所以我準備繞開她伸向我的胳膊走進校園,但是她並不理會我,整個人就像個小霸王那樣攔住了我的路,渾身上下散發著趾高氣昂的光芒,這讓我惱火,那個時候的我們都是年輕氣盛的,誰會受得了這種氣,但是“好狗不擋道”那句很沒素質的話還是被我給咽進了肚子裏。
“讓開!”我冷冷地對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