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你說得真好。”格根塔娜甜美的聲音讓喬龍巴特感到有點不適,他佯裝瞌睡了,慵懶地伸展了一下身子,然後閉上眼睛。
到達伊斯蘭堡之後,由於一次研討中的觀點分歧,巴基斯坦考古界竟然不同意他們的這次航空考古勘測,甚至反對者懷疑他們是英國軍方的間諜,假借考古名義來刺探軍情地貌。無奈之下,寶音決定直接去印度的斯利那加,他覺得這個地方勘測更接近成吉思汗於申河之戰的方位。喬龍巴特隻好聯絡印度考古學家德威文迪和薩特亞穆斯,並表示熱烈歡迎。於是,飛機隻好飛向查謨機場。
在查謨的兩天,考古工作還未展開。戈恩教授了解到情況後,親自打電話與薩特亞穆斯和德威文迪溝通了這次勘測計劃。當然,印度方麵也提出了要求,一旦發現遺址,將由印度和英國共同組成考古隊進行發掘。顯然這個要求在戈恩教授看來無疑是雪中送炭,他爽快地答應了對方。
直到第三天飛機才開始盤旋在查謨和克什米爾上空。整整迂回繞飛了一個圓周,然後朝西麵的斯利那加飛去,與地平線漸漸融為一體,色彩斑斕的地麵呈現在眼下,視野盡頭呈現出綿延重疊的黃褐色峰巒,感覺就飄浮在綿綿的雲層上麵。仿佛是畫家筆下的一幅巨型的油畫作品。
飛機沿著由東向西延伸的河穀飛行,在印度河上遊的河穀地區,這是一個很奇特又壯觀的地方。寶音的目光在搜索著,希望能看到一些不同尋常的東西,他一邊提示喬龍巴特做好拍攝工作。
“我們現在在哪兒?”喬龍巴特問道,他凝視著那一座壯麗雄奇的山峰,一陣快慰的感覺升騰起來,他驚歎在這樣一個幾乎與世隔絕的角落,竟然會有風景如此宜人的地方。
“你看到的那座山應該就是喬戈裏峰,屬於喀喇昆侖山脈,這裏就是成吉思汗曾經打過仗的地方。”寶音解釋說。喬龍巴特聽到這裏,急忙搜尋著,好像急切地能見到成吉思汗遺留下來的東西,哪怕是一個馬鞍子。
“你在飛機上,隻能看有沒有較大的遺址的輪廓,所以,不必那麼費眼力。”寶音注視著窗外沉思著。外邊的景色發生了奇妙的變化,山體漸漸披上了青瓷色的光澤,其中還有一些山峰閃耀出微微的光芒。
“過幾天我們就要越過喜馬拉雅山峰和昆侖山地區的高峰,將在中國寧夏的銀川降落,也許在賀蘭山考古,感覺要比在這裏好一些。”寶音大聲說。眼前呈現出一條山穀的輪廓,兩邊那低矮的山峰和黑壓壓的山色與瓷青色的茫茫蒼穹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在他眼裏這應該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山峰了。
薩特亞穆斯和德威文迪教授已經到達斯利那加在等候他們了,一頓豐富的晚餐,還有舒適的酒店,這樣的行程讓寶音感到十分愜意。
在斯利那加上空盤旋了整整一天一無所獲,這讓寶音感到十分失望。
夜色越來越濃重,從窗外抬頭可以看到銀河就像一抹淡白色的彩帶橫跨天空中央,那種光亮就像是被砂紙打磨過似的,有種磨砂的味道。一輪殘月籠罩著大山的輪廓,偶然可以聽到幾聲淒涼哀愁的刺耳的狼嚎,回聲穿過山穀,打破了斯利那加深夜的寂靜。
休息前,他拿出蝙蝠金佩摩挲著,他想應該去哪裏尋找發現遺址的線索。他想去印度河看看,成吉思汗的大軍在這裏駐紮過,不應該一點蛛絲馬跡都看不到。
憔悴的大地在群鳥鳴叫中懶洋洋地蘇醒了,太陽也慢悠悠地往上掙紮著,於是東邊的天際仿佛箍著一層淡黃色的金邊兒,透過一張煙霧似的薄紗,太陽終於露出了她微微發紅的臉蛋。一種清柔的、寧靜的歡欣夾在清涼的空氣中,這讓寶音感到很愉悅。
格根塔娜駕駛著飛機很快就到了傑赫勒姆河畔上空,盡管飛機在低空盤旋,但仍然高出普通飛行的高度。一條綿延起伏的山脈像蚯蚓一樣躺在河的左岸,雲霧繚繞的山穀給人一種詭異的感覺。
“請再低一點,慢一點好嗎?”寶音站起來,拿出照相機說,“我能不能打開艙門,站在門口拍攝,我好想看到一些東西了。”
“當然可以,不過你要係好安全繩索。”喬龍巴特提醒說。
“你這樣拍攝過嗎?”寶音大聲問道。
“博士,我有恐高症,別說站在門口,就是在艙位上時間久了我都想嘔吐。”他說著,把自己健壯的身子挺得筆直筆直的,麵色陰沉地坐在位子上。
“上帝,博士你要小心點,如果出事,那就是不可挽救的事故。”格根塔娜叮嚀著,同時在心裏默默祈禱。
飛機下降著,越往下,霧氣就升得越高,乳白色的霧流顯得非常混濁,能見度很差。一座座山峰從地平線上隆起嶙峋的背影,飛機似乎掠過了山峰,沿著一條鐮刀狀的山穀飛行,隱約可見穀底深褐色的河床,河水被夾在兩岸高聳的懸崖峭壁之間。
飛機在氣流中顛簸搖擺著,就像巨浪中掙紮的小舟,喬龍巴特閉著眼睛緊緊抓住座位。
“該死,我受不了低飛!我難受得想吐了!”喬龍巴特喊著,抱著頭幹脆鑽到了副駕座位上。
“這高度還不行,霧太大,看不清楚怎麼拍攝!最好再低點,再低點!”寶音用嘶啞的聲音喊道。
飛機又開始迅速下降,氣流愈加劇烈,加上濃霧迷蒙,給人感覺非常恐懼,喬龍巴特的臉色變得慘白。而寶音已經站在艙門口了,他一手舉著攝像機,一手緊緊抓住門口的一個把手。
“嗨!我說,不能再低了!”喬龍巴特在胸前畫著十字,慌忙喊道,“噢!上帝啊,長生天啊!他們真是瘋了,這樣會把飛機墜毀的,我們都得粉身碎骨的!”格根塔娜被他的幽默動作和話語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