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型會議室，很簡陋，隻有個橢圓的會議桌和幾張椅子，七個人圍桌而坐，上首主位坐的是主任孫前進，也是這次會議的發起人和主持人。
這會兒，孫前進正口沫橫飛地訓話：“電台欄目為什麼越辦越差？這是因為有些同事根本沒有把電台的工作當一回事嘛，你們以為這是什麼？鐵飯碗？我告訴你們，別想得太美，人人都不辦事，敷衍應付，吊兒郎當，業績從哪裏出？讚助從哪裏拉？下個月工資發什麼？我看你們那，是完全沒意識到怎麼把自己當成工作的主人……”
李小墨一邊聽著，一邊深切地覺得，孫悟空最大的悲劇不在於取經路上那些各種絞盡腦汁搞破壞爾虞我詐的妖怪，而在於他遇上一個無能還嘮叨，架子十足的上司。就說這孫前進，除了每天開開會擺足主任的譜之外，讚助沒拉過一毛，卻好像所有的廣告合同都是他簽來的一樣，整天挑三揀四挑肥揀瘦吹毛求疵。害得他們這些小職員們不得不一次次挑戰自己逆來順受，屋簷下低頭的底線。誰叫官大一級壓死人呢？任何地方都是硝煙彌漫的戰場啊！
“別不以為然，電台不是電視台，你以為誰不想把廣告放電視要找我們電台呢？這不就是看中了電台的價格合適，欄目的收聽率高不高嘛。怎麼提高收聽率，讓欄目讓聽眾越來越喜歡，就看策劃！創意呀，懂不懂？新鮮呀，懂不懂？獵奇呀，懂不懂？這聽眾也是人，那人不都有好奇心嗎？天天千篇一律，誰還有興趣？我跟你們說……”
“當當當當，當當當當……”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突兀地響起來，音樂很優美，這是貝多芬的《命運交響曲》，很突然地讓孫前進口水橫飛的話語從中而斷。
會議桌上幾個人麵麵相覷，露出一臉同情的樣子，這個時候的電話好比一個導彈，孫前進可有得說了。
李小墨心裏突地一跳，拿出手機瞄了一眼，趕緊捂住，對著孫前進瞬間陰沉下來的臉陪了個小心翼翼的笑，頂著他刀子一樣的眼神，輕手輕腳地走出去接電話。
孫前進不止一次強調過，會上不許開手機接聽電話，他知道孫前進這會兒正用目光淩遲他的後背，說不準開除他的心都有，但這個電話他不敢掛，這是幼兒園打來的。
走到門外接聽，對麵一個女聲道：“請問是李天天小朋友的家長嗎？”
李小墨趕緊道：“我就是，我就是，張老師，您有什麼事兒！”
張老師的聲音裏透著幾分急切和無奈：“是這樣的，李天天在幼兒園和小朋友打架了……”
“啊，打架？！”李小墨一聽就急了，意識到自己突然提高的分貝，忙降低了聲音急切地道，“怎麼回事？他跟誰打架啊？”
“他和一個女孩兒打架！”
“你說這孩子，平時他也不是那麼好鬥的人呀……哎，張老師，這可怎麼辦？”
“我看這事兒電話裏也不好說，您還是來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