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暑那天是林茜三十歲的生日,正趕上她所管轄的寫字樓成為文明城市複檢的重點對象,本來一天就瑣事不斷的林茜更是忙成了陀螺,屁股挨椅子的機率無限接近零,於是完全忘了生不生日這事,直到林茜的媽媽沈紅打來電話。
“今天怎麼過啊?”
“啥怎麼過?”
“日子過得比我還糊塗,今天你整三十啦。”
林茜瞟了眼台曆,今天可不就是大暑嗎,自己正式邁入三十行列了。
“最近忙得厲害,今晚九成要加班,恐怕……”
“你算算自己多久沒回家了,兩個月又二十二天了。我知道你躲著我你舒坦,可你舒坦完了小黃那事兒也就黃了。人家美術老師有自己的畫室和學生,有兩套房,今年就尋思買車,還不用你跟公婆住,最主要人家還看上你了,你還挑個啥啊,真當自己新鮮十八九,過了這村還有那店啊,我告訴你……”
“噢隻準州官挑菜不準百姓點餐啊,都是剩下來的憑什麼他就比我高貴啊,媽你這邏輯很傷人啊。”
“跟我頂,頂了幾十年你頂出個對象沒啊?今晚必須回來。你倆不好意思我和你葉阿姨陪著你倆一起吃個飯,就說慶祝生日,多好多順一借口啊。”
“不是媽,今晚真回不去……”
“今晚不回以後甭叫我媽了。”
“媽,喂,喂!”
林茜嘴巴還張著,電話那頭已經是急促的忙音。無奈放下電話,林茜瞅著台曆發呆歎氣。
小時侯倔脾氣的林茜和同樣脾氣不好的沈紅幾乎是三天一大杠兩天一小頂,好脾氣的林茜爸爸林春河從剛開始調解到後來退避三舍,母女抬杠成了林家常期上演劇目。到林茜的妹妹林美出生後情況有所緩解,到十九歲林茜去外省讀大學後更有了進一步改善,直至林茜畢業後重新回到老家工作年複一年剩成剩鬥士,林茜和沈紅又開始唇槍舌劍,鬥誌更甚從前。
其實林茜覺著很委屈,她從來不是單身主義者,從上大學到參加工作也一直和善乖巧地和所有人相處,人緣一直可以,長相也屬中等靠上,又不缺胳膊少腿,可最青春那幾年,愣是隻有項南似追似不追的半吊子守著,前陣子人家也終於不再趟這渾水上了岸,拖上一二十出頭的九零後幸福美滿起來了。
照好姐妹陳會會的話說,林茜就是太乖巧和善,啥事都為人著想能退則退能幫則幫能自己動手絕不開口求人,不會撒嬌又不無理取鬧,像一哥們不像一女人,激不起男人的保護欲,才會茫茫人海四處流浪。
正有點自憐自艾的意思,林茜的電話又響了,是陳會會。
“今晚有空沒有啊?”
“今天啥好日子啊,個個忙不迭地找我。”
“還誰找你啊?”
“我媽。”
“喲我說都兩個多月了沈阿姨怎麼還不著急給你端新菜呢,這可不就來了。”陳會會肆意地笑,清清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