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爺爺坐在他以往常坐的藤椅上,撫摸著扶手處那散開了一截的藤條,沉默了片刻,對秦媽媽說:“你讓妮妮先上床歇會,我有話跟你說。”
老爺子的態度也讓人很納悶。
到底是出了什麼事情了?
老天哪,這個家可千萬不能再出任何事情了,自已再也經不起任何的打擊了!秦媽媽在心裏暗祈著。
“妮妮,你先好好休息一會,”秦媽媽替秦楚楚掖好了被角,又將兩邊的窗簾放下:“媽媽去給你燉碗你喜歡吃的冰糖銀耳,一會就好。”
小房間立時陰暗下來,秦楚楚透過迷蒙的淚眼,望著媽媽焦灼的麵孔,聆聽著媽媽疼愛的話語,她很想表示一下內心的感動。但她不敢張口,她擔心自已一張嘴,就會話語未出淚先行,哭聲未停腸已斷!
她隻是含糊地嗯了一聲,扭過頭去。
薄薄的被角,揉搓成一團,塞進嘴裏,將滿心的苦澀與奔湧的哭聲強行地摁在喉間!
幸虧,秦媽媽還惦記著外屋的老爺子,匆匆地和秦楚楚說上兩句,便掩門出去。
淚,再次從秦楚楚腫脹的雙眸裏滾瀉而出,心,疼痛得難以忍受,就好似有一隻大手將整個心髒揪起,使勁地攥,使勁地扯!
一把扯出濕透的被角,淒愴的哭聲,終於被釋放了出來,與滂沱的淚水一起詮譯著無以抑製的痛苦!
哭,不能解決任何問題。可是,當一個人隻能用哭來渲瀉內心的苦痛的時候,哭,也就有了出師之名,也有了可用之處。
當疼痛的心被淚水浸泡、洗滌後,通常會讓那種痛徹骨的感覺稍稍緩解。
秦楚楚哭了一陣後,感到心裏不象先前那樣酸痛與堵塞了。想了想,從枕邊摸出手機,將臉上還在不停地亂滾的淚珠一一掖去,靜了靜心,調勻了氣息,然後,輕輕地撥出去一組數字。
很快,對方溫和的聲音便響起了:“楚楚,你好嗎?”
秦楚楚重重地點著頭,扮出笑臉,柔柔地說:“顧茗,我想請教一個問題,你現在有空嗎?”
“你說吧,沒事,我在家整理手術方案呢。”
“我想問一下,”秦楚楚欲言又止,咬著唇,吞吞吐吐地說:“我想問問,你上回給我爸媽做的血常規檢查報告單,怎麼會在東方傲風那裏?是你給他的嗎?”
秦楚楚,她還是不願相信,她要找到一個讓自已徹底死心的證據。
東方傲風不可信,也許,是他故意來挑撥自已和爸媽的關係的。
顧茗,她信。
顧茗似乎很驚詫,似乎又有些遲疑,沉默了一會說:“他給你看了?”
“嗯……到底是不是你給他的?”秦楚楚的話裏,已帶著濃濃的火氣和埋怨。
顧茗又沉寂了好一會,簡捷地回答:“不是!”
前幾天,顧茗在整理衣櫥和櫥頂上的箱子時,發現密碼箱裏的資料被人動過。顧茗是心血管方麵的大夫,比別科的大夫更細心,更敏感。試想,一個病人的心髒與血管,是可以粗心大意的嗎?
工作的性質養成了生活上的好習慣。顧茗平時放東西都很有規律,很固定的。那份有關秦楚楚身世的材料,他小心翼翼地存放在密碼箱裏,而且,資料每頁疊放的位置,他都記得很清楚。他清楚地記得,那張百日留念的照片明明是和高考體檢表夾在一起的,而現在,卻擺在了最上麵。而且,材料不象自已擺放時那樣整齊,有些淩亂……顧茗乍一見到,便知道是有人動過了,而這動的人,除了劉佳圓外,不可能還有別人!
盡管與劉佳圓分手了,但顧茗還是給她打了一個電話,責問她為什麼要亂動他的東西?誰知,劉佳圓根本不承認,還說,再汙陷她,她要去法院告顧茗。
秦楚楚心內之火稍有熄滅,但依舊不依不饒:“那東方傲風的手裏怎麼會有我爸媽的報告單?”
顧茗想了想,問:“傲風還讓你看過其它的什麼嗎?”
“有,”秦楚楚狠狠地說:“有我的高考體檢表,有我媽媽分娩住院的登記,還有一個叫什麼小雙的女孩子照片,還有……”
顧茗已經聽不清秦楚楚在那頭說什麼了!
他要發瘋了!
東方傲風,他怎麼會有自已鎖在密碼箱的材料?難道,會是東方傲風拿去的?
顧著十幾年的兄弟情意,顧茗還是用了一個比較客氣的動詞:拿,而不是偷!
可是,顧茗記得,東方傲風很長一段時間沒來自已的公寓了,那份材料鎖進密碼箱後,東方傲風便沒有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