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落花飄零 第二節 卻敵(3 / 3)

突然那少女慢啟秋波,醒了過來,牧雲一驚,麵上一紅,連忙合了眼睛裝睡。雙眼微眯,朦朧中感到一雙極為柔滑的手在自己額上輕撫,絲絲柔軟的長發垂在自己的臉上,癢癢的好不舒服。突然耳邊傳來一聲長歎,含著無限的焦慮和幽怨。牧雲再也撐不住了,“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秋韻驟然聽到了牧雲的笑聲,突然呆了。疑是夢境,但看到那少年似笑非笑,正凝視著自己,心中大喜,呆立當場,正是千言萬語不知道從何處說起。回想起當日種種,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好半天才“哎呀”了一聲,歡喜得滴出淚來。

牧雲看到那少女對自己如此緊張,心中歡喜,真是無法用言語表達。兩人便索性不說話,就這樣默默的坐著,相視微笑,但覺得靈犀一點,莫逆於心。對視良久,秋韻象猛然醒起似的,抱歉地微笑道:“嗬,我忘了,你睡了那麼久,腹中一定早就饑了,我每天早晨都去買粥的,但是你卻總是不醒……”話沒說完,眼圈一紅,連忙掩飾道:“你還不知道自己已經睡了多久了吧?你睡了有三天三夜了!”說完急急忙忙地跑到外間,端來粥和幾樣小菜,原來她早晨已經去買過東西回來了。

牧雲半躺在床上,行動不便,秋韻便隻得喂他了。美人在側,微聞聲息,牧雲心中意亂情迷,臉上火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吃的是什麼。吃完了,牧雲笑著道:“認識了姑娘這許久,還不知道姑娘的芳名,在下上官牧雲,字係風!”

秋韻麵上一紅,卻也坦然答道:“我姓慕容,慕容秋韻,表字冰清。”

上官牧雲聽了之後,心中一淩,回想秋韻所使的劍法,但覺冷意骨度度直上心中,微微一愣,竟然不知道要怎樣作答。

慕容秋韻心中詫異,剛想問明原因,突然聽見上官牧雲叫道:“哎喲,今天是幾號了呀?”

秋韻答道:“三月二十七,怎麼了!”上官牧雲笑道:“我是從家裏偷跑出來玩的,再不回家,我的家人怕是要著急的,我今日就要走了。”

秋韻急道:“你身體剛好,就要走,這怎麼使得!!”

上官牧雲笑道:“慕容姑娘放心,我家就在西湖的南岸,隻要過了這西湖,自然就有人接應!”作答時雖然還是談笑風生,但語氣中不免流露出一種傷感的情緒。眼睛也不敢直視秋韻。為了轉移話題,他問道:“這裏是哪裏?還在西湖邊上嗎?”

秋韻道:“這裏已經離西湖挺遠的了。那日我不敢把你帶到湖邊上的客棧,就找了一個比較偏遠的,我慌稱你是我大哥,就……”話沒說完,雙頰緋紅,粉頸低垂,雙手不由地玩弄衣帶。牧雲哪裏知道,秋韻是暗暗出去找尋客棧,相中了之後,收買了小二,才雇了車,在夜裏偷偷將牧雲運到客棧的。她怕別人手重,不知深淺,是自己將牧雲抱上抱下,解衣換藥,伺候湯水的。這幾日擔心著急,竟然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今天早晨終於熬不住,沉沉地睡了過去。

秋韻聽了牧雲的話,心中慘然,知道和他分手在即,但她是一個有決斷的女子,略一傷感就笑道:“回去也好,我們闖了禍,這樣躲著也不是辦法,我這就去雇輛馬車。”說罷微微一笑,飄然離去。

上官牧雲心中一片茫然,呆坐半晌,便欲起身穿衣,發現自己身上的紅腫傷處都被敷上了藥膏,藥膏敷處竟然是一片殷紅如血,並非是一般活血散淤的藥,知道是秋韻所為,心中又是歡喜又是憂心,看到自己的衣服放在床旁邊,已經疊放得整整齊齊,想到在昏迷時秋韻為自己更衣敷藥,肌膚相接,麵上又是發燒一般。神思恍惚,突然想到秋韻馬上就來了,立即拿起衣服便穿。但他現在左臂已折,加上身體受傷,動一動都酸痛異常,手忙腳亂了好久,才將衣服胡亂穿上。剛剛準備停當,就聽到秋韻的敲門聲了。

三月的西湖上,煙波浩淼。一輛馬車股轆轆的使過,車裏坐的正是上官牧雲和慕容秋韻,兩人分手在即,都是鬱鬱寡歡,不交一言。他二人到了西湖邊上,秋韻先是跳下了馬車,將上官牧雲緩緩扶了下來。牧雲好容易站定,看到西湖景色依舊,不禁感慨良多,他想到自己在四天前來到西湖邊上的時候,是抱著一潛胸懷的心情來的,沒有想到,在短短的一天中,就認識了如此美麗清雅的好女子,與她亡命般的生活,而今呢,又是分手在即,心中不禁更加增添了傷感的情緒,早知道要如此傷心的分離,當時有何必認識呢?偷眼看看秋韻,看她麵上殊無笑容,本來明如秋水的眼睛也沒有了光彩,心中更加增添了傷感。但見他強笑道:“慕容小姐今後有什麼打算?”

秋韻也是勉強一笑:“這杭州我是呆不下去了,以後我也不知道要去哪裏,也許就到處漫遊吧!”

上官牧雲聽了此言,心中黯然,知道以後自己絕難再見到她,心中一軟,恨不得永生永世不與她分開,剛想挽留她到家中做客,又想隨她而去,天涯漂泊也是心甘情願,突然聽到秋韻說道:“不過明年的這個時候我還是會來這裏的,我還要找一個人……”上官牧雲聽了,心中大震,當真有如五雷轟頂一般,刹那間,他的身子晃了一晃,臉色變得慘白,淒然的笑道:“那樣說來,我們還有相見的可能。”說罷低聲吟道:“天涯流落思無窮,既相逢,卻匆匆。攜手佳人,和淚折殘紅。為問東風餘幾許?春縱在,與誰共?隋堤三月水溶溶,背歸鴻,去吳中。回首彭城,清泗與淮通。欲寄相思千點淚,流不到,楚江東。”聲音中充滿了一種無可奈何的哀傷,聽了讓人意奪神搖,不能自已。

突然他住了歌聲,又淺笑道:“慕容小姐,我走了,你也要好好保重。”說罷就決然的上了那條早就雇好的小舟。秋韻看著他站在舟上與自己深情凝望,心中萬般感覺竟然翻湧了上來,撐不住就要落淚。

突然聽到身後一陣潮水般的腳步聲紛至遝來,回頭一看,為首的竟然是單越。秋韻知道又要發生變故,連忙摸了一錠碎銀扔到船上,沉聲對那舟子說道:“快開船。不管發生什麼都不要停船,務必將這位公子送到南湖!”語氣強硬決然,令人不得不聽。那舟子也極怕惹出麻煩,急忙開船。

秋韻看到小舟緩緩離岸,放才定心,迎著單越笑道:“單幫主,你可真是一個說話算話的大英雄啊!……”還沒有說完,就聽到單越大喝一聲道:“我的兒子死了,你還說什麼風涼話!我今天要把你們亂刀分屍,來慰他在天之靈……”越說越激動,也越來越氣憤。說到最後,他虎目蘊淚,悲愴異常。原來他兒子被慕容秋韻重傷後,情誌也受了刺激,竟然變成了瘋癲,加上外傷嚴重,內外交攻,竟然病情惡化,終成不治。

秋韻心中一突,她本來隻是想教訓那流氓一下,誰知道出手過重,惹出這般的麻煩,心中也是亂作一團。剛想解釋,突然聽到單越刷的拔出了配刀,向秋韻攻來。隻見他勢若瘋虎,一味地猛打猛劈,所使的都是同歸於盡的招式,要將秋韻斃於刀下,秋韻連忙拔出夕雨劍,與他遊鬥。但是單越中年喪子,心中之痛,出招也是狠辣非常。但見刀光霍霍,散下萬點雨絲,將秋韻的整個人都籠照其中。秋韻展開絕頂輕功,如穿花蝴蝶般在刀光中遊走,覷準了機會就攻出一劍。轉眼間,那單越滿身血,都是被秋韻刺中的,原來秋韻也不想如此,但這與普通比武不同,而是一場性命之博,不容有一點閃失,這才隻能傷了他。這時候突然聽到有人喝到:“並肩子上啊,殺了這惡婆娘!”突然十幾條人影向秋韻衝了過來。

秋韻被單越纏住,已經感到吃力,哪裏能夠應付得了著許多人。突然聽到有人向湖中喝道:“兀那舟子,將船撐回來!”心中大吃一驚,回頭一望,那小舟好象離岸邊還是不遠,而且好象越來越近了。

秋韻這一分神,險些給單越的鋼刀劈中,間不容發之際,連忙身自一矮,從刀雨劍光中鑽了出去,順勢一滾。單手撐地,陡然一個盤旋,劍光一展,湧起了一陣青色的暗潮,將那刀劍齊齊砍斷。單越失了兵器,還不氣餒,雙掌一錯,複又向秋韻攻來。

秋韻知道要打敗他們不難,可是他們這般車輪戰術,要打到幾時才能罷手。心中暗暗焦急,身上也沒有什麼力氣了,香汗淋漓,漸感不支,怎麼衝也衝不出去。

突然聽到旁邊的人又在哄叫,威嚇那舟子將舟撐過來,眼角一瞟,那舟正緩緩地向岸邊駛來,牧雲正站在舟中,心中大急。銀牙一咬,也不知道是哪裏來力量,隻見她一捏劍決,腳踏五行八卦的方位,盤旋飛舞,頓時如狂風暴雨般,連人帶劍幻化成了一道銀光,向河岸邊猛衝了過去。頓時一片哀號之聲不絕於耳,秋韻衝出了眾人圍的圈子,將那些在岸邊鬼叫的人全部刺傷,突然她覷準了一個方位,左手一推,掌心內力暗吐,將一個無賴擲入湖中,自己奮起一躍,左足在岸邊的一棵垂柳上用力一踏,身子如同離弦的飛箭一般向湖中心疾衝過去,衝到一半,身子一墜,剛好落到那落水的無賴身上,再一借力,就向牧雲的那條小舟飛去。

但見到牧雲站在船頭,麵帶微笑,突然向著她右臂一伸,頭輕輕一點。秋韻心中會意,也伸手握住他的手,一個借力,身子又是一個淩空翻轉,跳到了那舟子旁邊,青光一點,就抵住了他的後心。舟子心中駭然,馬上會意,急忙將船掉轉方向,向南湖駛去。但聽到岸邊一陣喧嚷,大聲呼喝不絕於耳,看開他們還準備要窮追不舍啊。秋韻與牧雲相視一笑,但覺得萬般艱難險阻都雨收雲住,隻要對方伴在身旁,那麼任何的苦難就都融化了。

一陣微風吹來,將秋韻的滿頭秀發輕輕吹拂了起來,牧雲看到秋韻的白衣向後飄飛,如波浪般層層卷起,羅襪無塵,長發絲絲揚起,陽光照在她素淨的臉上,更顯得麵若縛粉,口若含丹,冰肌玉骨,好象透明了一般。牧雲心中一呆,旋即又感到無限的傷感,可是就是那傷感也是那樣的令人迷戀,令人不忍割舍,突然聽到秋韻歡呼道:“到南湖拉!”牧雲心中一震,眼看著南屏山就在前方,暗暗的又點擔憂,卻也向秋韻微微一笑,有點勉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