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洞中,他斜靠在壁上,大口大口的喘氣,身上插著兩支箭,腿上也插著一支。
深吸一口氣後,他咬牙劃開衣褲、皮肉,生生將帶著倒刺的箭給取了出來,做完這些,已經滿頭大汗,但到底是忍著令人昏厥的劇痛,將金瘡藥倒在血肉模糊的腿上,這才頹然的癱倒下去。
至於身上的這兩隻——他實在沒力氣再去折騰,此番遇刺,到處都是敵人,他又遠離了自己的人,早已是凶多吉少。
正自怨自艾著,頭頂傳來匆忙的腳步聲,似乎來了不少人,隱約還能聽到什麼“小賤人”的唾罵聲。
短暫的緊繃後他鬆了口氣,這些人不過是普通人,不是那些刺客。
他艱難的挪了下身體,隻希望這群人不要冒冒失失的撞到這裏。
隻是怕什麼來什麼,他這十四年的黴運全數撞上了今天——一個嬌小的身影從天落下,不偏不倚的砸在他受傷的大腿上!
真是要人老命!
他疼得鑽心,若不是殘存了一絲理智都差點吼了出來。
他低頭看向趴在自己大腿上的罪魁禍首,四周的光線很暗,他看不清他的麵容,瞧著身形約莫是個孩子,聽上麵人的話該是個女孩子,就他不管不顧的從上麵跳了下來,還不發一聲的狠勁看也不是個尋常孩子。
那小女孩抬起眼來,默默的看了他一眼,也終於注意到他麵容扭曲,目光狠戾。
快速的從他身上爬起,不免又撞上他的傷口,引得他渾身顫抖。
淩亂的腳步聲在頭頂集中爆發,那些難聽的罵聲也越發的清晰,“那小賤人跑哪裏去了?”
“真是可惜,多好的一個苗子……”
接著那些人又窸窸窣窣的四周搜了一番,到底沒有搜到他們這邊來。
直到腳步聲漸漸遠去,他也不敢放鬆,那孩子也很有默契的一動不動,沉悶的空氣中兩人呼吸可聞,又過了許久,最後幾雙腳步才不甘不願的離去。
兩人同時籲了口氣,疲軟的往後靠去,周遭的土簌簌的落了不少。
這是獵人挖的陷阱,專門用來對付狐狸獾等小動物,洞有兩三米深,上麵看起來極為隱蔽,他是一時大意掉了下來,後來覺得這洞夠隱蔽,適合他現在的逃難處境,隻是不知這小女孩怎麼發現的?
想不明白他也懶得想,隻知道這女孩留不得,他昏厥得厲害,難保不會暈倒,到時候就等於將性命交到別人的手中,他不敢冒這個險。
所以他出手了,也不管對方是個女孩子,一手直逼對方的咽喉,狠辣淩厲!
他知道自己失血過多,動作較之平常遲緩了許多,不過對方是個小女孩,他壓根兒就沒想到對方能躲過自己這致命一擊。
事實上他今天真的是萬般不順,這不是?他才探出手,對方已經輕巧的一低頭,如泥鰍一般從自己的身下滑過。
“你想殺我?”她的聲音透著震驚,卻清脆好聽。
一擊不成,他暗惱自己輕敵了,一把抓起地上的匕首,朝對方刺去。
女孩顯然會些功夫的,似乎還不弱,他招招致命,她卻也能堪堪躲過,簡直比泥鰍還要滑溜,幾次碰到她的衣角都被她躲了過去。
反倒是他,越來越力不從心,終於在最後一拳出去後,再也沒能撤回來,直直的撲在了她的身上。
昏倒前的那一刻他在想,之前一直用錯了方法,應該用蠻力一把將她撲倒,再要她生要她死還不是一句話!
他想,此番必死無疑了,想不到他英明一世竟然死在這個連名字,相貌都不知道的小女孩手中,到了陰曹地府都不知道找誰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