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東曉,薄霧彌漫江麵,波光粼粼下的水麵,似是煙鎖愁眉,靜謐的氛圍下,一舟輕劃湖心而過,隱約一人靜坐,一身皂衣,明明有些模糊不清的身影,在江邊白霧中,卻是愈發的分明。
岸邊四人,一人臥倒在地,眉心處隱約可見一細小血點,雙目渙散之餘,猶帶三分不可置信,竟是死不瞑目。
剩下三人,二人著紫色勁裝,與一位女子正互相對峙,女子容顏慘白,左臂之處隱隱有血色滲出,而相似的是,四人的後背上都繡著一輪明月。而此時,女子焦急的麵容中隱約閃過一絲喜意。
兩位紫衣人互相對視了一眼,眼中竟是震驚之色,其中一位中年人對著江中之人遙遙抱拳,朗聲道:“明月閣誅殺叛逆,卻不知閣下與這賤人是何關係?為何殺我同伴?”
“吾問你,吾的劍,在何處?”
淡淡的聲音從江心傳來,看似遙遠的距離,卻無一絲衰減之意,淡漠的語氣,帶著似是與世隔絕的疏離之感。
適才三人追殺此女子,路過一處山穀至此,卻不想山穀後別有洞天,剛欲動手,便聞江中問劍之語,三人未曾理會,卻有一道劍氣從舟中激射而出,其中一人未及反應當即斃命。
聞得湖中人再語,之前說話的中年人臉上怒容一閃而過,道:“閣下是瞧不起曉月閣嗎,我……”
話音未停,卻聞舟中人輕輕一哼:“聒噪。”左手輕擺,竟又是一道劍氣向江邊襲來。
中年人趁勢縱身一躍,身形未定,卻見無形劍氣似是有靈性一般尾隨而至,中年人未及反應,眉心再現奪命紅點,已然向湖中倒去,卻見一道無形勁力發出,將中年人的屍身向外推出三十於丈,隻聞舟中人淡淡道:“忘江之水,不容雜質侵染。”
“你!”僅剩的黑袍人見狀,衝湖心的方向報了個拳,恨恨道:“閣下好身手,此事曉月閣記下。”竟是不管同伴屍體,轉身一縱,三兩下隱約不見了蹤跡。
朦朧江畔,此刻卻是安靜下來,一舟一人兩屍,形成了一種詭異的靜謐氛圍,隻是隱約間可以聽到女子有些急促的呼吸聲。
“現在,隻剩你一人。”舟中聲音再次傳來。淡漠依舊,似是毫不在意適才兩人為自己所殺。
“是”女子點點頭,看向江心之處,卻不知為何,再努力,仍是看不清舟中身影。思索良久,女子一咬牙,道:“前輩,我……”
“吾問你,吾的劍,在何處?”舟中聲音再次傳出。
“這……”女子眉頭微蹙,道:“不知前輩此言是何用意,但晚輩確實不知。”
“這便是了,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隱約可見舟中人點了點頭,道:“現在,去殺了剛才那人。”
女子不語,轉身離去。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後,卻見她一步一步,蹣跚而至,衣衫染血,臉色更加的蒼白。
她每走一步,似乎都要花費很大力氣,但眼神之中,卻是愈發的堅定,人剛至江畔,舟中聲再次傳來:“可知吾為何助你殺此二人?”不等她有所回應,卻聽舟中之人似是自言自語:“一身紫色,已是罪孽。”
“這……”女子眼中流露出不解的神色,但想到剛才說話之人適才展露的實力,她的心中隱隱升起了希望,卻聞舟中人又道:“不管你是有何要求,吾可助你,但吾要你為吾找一個人。”
“誰?”女子的傷口出隱隱有血跡滲出,緊蹙的眉心之下,卻隱隱透露出眼底的狂熱,似是對連日追殺的一種宣泄。
“劫劍師”
“是,主……人。”
話音剛落,女子緊繃的心弦似是終於放下,雙目一合,竟是暈了過去,臨合眼時,耳邊最後傳來的聲音,依舊淡漠。
“你可喚吾……顧白衣。”
一道白光從舟中射出,包裹了女子,卻見女子即將倒地的身軀竟是緩緩升起,飛入了江心舟中,若女子此時醒著,便會驚訝的發現舟中人看上去竟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皂衣白發,說不出的俊秀,但眼神之中,卻如說話一般總有一股疏離塵世之感。
“不錯,傷重至此,能撐到現在。”皂衣人微微點頭,便不再管女子,隻見他右手輕翻,卻是不知從何處出現了一把匕首,在舟首之處輕輕刻下一道劃痕。
“當年你曾言,甲子為約,忘川不盡,不及相見。”
“而今,忘江水涸,吾,來了。”
他輕輕合上雙眼,似是在思考著,忘江之畔,再歸寂靜,卻見江中薄霧逐漸散去之時,整個江麵竟也逐漸模糊起來,待江霧散去,穀中江,江中舟,舟中人俱已不見,偌大一條江水竟化為一片平原,隻餘兩個紫衣人的屍身躺在地上,證明著發生過的一切。
“吾劍,刻舟而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