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蒙塵(2 / 2)

這時清衍停下了所說的話,伸出左手輕輕地撫在身側的琴囊上,而後說道:“我族至寶‘蒙塵’,乃是清脈之命,我族需終生守護,不得彈之。違則禍來,戒之甚勿忘,此為三訓。”

話到最後他的聲音更為平靜了,那種平靜令人感到驚悸,他說道:“我彈了琴,而且彈了蒙塵。”此話說的雖然平靜,可是字裏行間都透露著對蒙塵的愛意。

清衍這句平淡至極的話,卻令人入墜冰窟,一股寒意從腳底直上心頭。霎時間,滿堂嘩然,先前宗族的同胞們他們並不知道清衍到底犯了什麼錯,可現在清衍的話就如同霹靂一般在人群中炸開了。這三條祖訓可是傳了幾千年,世代謹守,族中從未有過這種敢違反祖訓的記載,也就是說幾千年來都不曾有人違反祖訓,因此他們不知道也想象不到有人犯了祖訓後到底會發生什麼,又會麵臨什麼,那是源於未知的深深的恐懼。

清衍的目光掃過大堂的每一位長老,“我敬重每一位長輩,清衍也感謝各位長輩多年來對我的教誨。”話罷,他伏在地上恨恨地磕了一下頭。不知從何處掏出一柄小刀,解開發髻,一刀割下,青絲飄落。

大家看著這一幕,不禁緩緩歎息,其有一位少女,用手掩住小嘴,模樣清秀,淚珠兒直在眼中打轉,口中呢喃著清衍的名字。

“我清衍,違反清脈族規,一人做事一人當,今割發立誓從此與清脈斷絕關係。如今我不再是清脈之人,罪不牽連同族。”

“你!...”清雉看著兒子麵前,從空中飄落的長發,不禁心如刀絞。他知道一旦違反祖訓,便是沒有了回頭的餘地。他不知道祖宗留下了多麼殘酷的刑罰去折磨違規的人,也許下一刻他就再也不能見到清衍了。這一刻他仿佛蒼老了十歲,有氣無力地問道“你讓我如何向你母親交代?”

“自小她便是教誨我,隻要無愧於心便可。”

“斫琴者,卻不彈琴?我們斫琴就是要人彈的。我們愛琴,卻因為一個代代相傳的祖訓便終生痛苦,失去摯愛,那麼斫琴何用?‘蒙塵’也是如此,難道一定要琴如其名一樣讓其蒙塵就好麼?它會開心麼?”

清衍略微沉吟,繼續道:“琴中之尊,卻不能漫高山流水,不能聲於落花中,不能流於綠水側。終日蒙塵,無法號令天下眾琴,它生於萬物,卻不能歸於萬物,它若有心,難道不會滴血嗎?所以我清衍就是死,能彈過如此之琴,聽過如此天籟,也死而無憾了!怕是它也無憾了吧!”他的聲音鏗鏘有力,擲地有聲,仿佛嘯成了劍氣,刺痛了每位族人心。

是啊,斫琴技藝再高卻不曾彈過琴,那豈不是笑話嗎?他們何嚐不愛琴,又何嚐不想彈琴。尤其是一些年輕的族人此時都不禁潸然淚下,他們終日斫琴,可是隻能捧著琴譜,每日隔空而彈,何嚐不痛苦呢?可是祖訓不可違,像清衍這樣付諸行動的,從來沒有,也不敢有。

“行刑吧!”清衍此時的內心更平靜了,他看了看蒙塵,目光留戀,充滿了不舍,他哭了,他是為琴哭的,晶瑩的淚水滑落臉頰滴在了琴囊上。

話音落下,清雉終是擺了擺手,閉幕歎息道:“開啟祖石棺!”

就這樣,那座違反祖訓才會開啟的的石棺,被緩緩打開了,清衍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那是從來也沒人知道的代價,不知是福是禍。

伴隨著“隆隆”的聲響,那石棺的蓋子緩慢的移動著,仿佛整個房間都在動搖一般。最後“轟”的一聲,棺蓋停下了,一抹幽暗昏黃的光從房上的某一處射了下來,照在了石棺上。

可是即便如此,依然看不清石棺裏麵到底有著什麼。

負責施行族規的兩名族人小心翼翼地走到了石棺前,那模樣,就像是這石棺隨時會要了他的命一樣。走到了近處才瞧見那石棺中究竟有什麼,那石棺中的物件很是詭異,這種詭異並不是它奇怪或者是可怕,相反,正是因為他太過平淡無奇。

可人,恰巧對未知的東西,最為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