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力！用力！再用力！
輕點兒！停！會弄壞的，白癡！
肖德暗地裏朝管事的豎起中指，心中大罵：不就洗幾件衣服嘛，你囂張神氣個什麼勁，總有一天，老子會讓全世界仰望——來自貧民窟的肖德，喝著最昂貴的紅酒，抱著最美麗的女人，腳踩用鈔票鋪成的地板，手持用鑽石雕刻的拐杖，隻是露了個麵，所有人都恭敬地喊他“爸爸”！
這一愣神間，肖德再次受到點名責備：“肖德，你在發什麼呆！在太陽落山前不把衣服洗完，你一分錢也別想拿！”
切~肖德齒縫裏發出誰也聽不見的反抗聲。
管事的矮胖子叫李大衛，身高一米六都不到，體重卻足有一百八十多斤，肖德常常腹誹，李大衛和普通人不一樣，是橫向發育的。
這間洗衣坊是李大衛一個遠房親戚開的，李大衛正好撿了個便宜，來當管事。
在貧民窟，任何勞動力都是低賤不值錢的。
花費兩塊錢，衣服就會被洗得幹幹淨淨。
而像肖德這樣的洗衣工，洗一件衣服，隻能賺取五分錢，如果洗的衣服被管事發現半點汙漬，或者客人不滿意，五分錢變成一分錢都是算輕的，沒被倒扣工錢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
李大衛對肖德格外嚴厲的另外原因就是原本李大衛和其他人一樣，每天也都拚命幹著極其辛苦回報卻極其低下的工作，有時候甚至要為了搶個工作而與人大打出手，半年前，李大衛和肖德去爭一個老師的工作，很簡單很輕鬆，隻要教一個工人家的小女孩認字就可以了，貧民窟裏絕大多數人都不識字，競爭很少，事實上，李大衛的字寫得比肖德好看許多，但偏偏落選了，緣由很荒誕——李大衛看著不像個好人，小女孩的父母害怕李大衛動手動腳做一些下三濫的事兒。
他和肖德之間的怨就是這麼結成的。
如今李大衛撞大運，碰到遠方親戚發大財，終於眼眉吐氣。
洗衣坊缺勞動力，貧民窟最不缺的就是勞動力，每天成頓成噸的髒衣服從外頭運進來，大家都拚了命地擠進洗衣坊工作，肖德也不例外。
這種地方，尊嚴最不值錢。
肖德不會數著時間，更不會抬頭看天邊的太陽落到什麼地方，這樣隻會讓他更煎熬。
他今天的工錢隻有十二塊四毛三分。
李大衛舒坦地坐在藤椅上，身體歪斜，半眯著眼睛，神氣無比地看著一點兒一點兒反反複複數著工錢的肖德，對方表情有多糾結，他就有多爽快，口中還催促道：“拿完錢就趕緊快滾，沒看見到後麵那麼多人排隊等候嗎！”
肖德冷冷地哼了一聲，沒說什麼，攥緊工錢就轉身離開了。
錢確實少給了，總共洗了多少衣服他都是一件一件數過來的。
李大衛起碼克扣了五塊錢！
但肖德卻不能出口指責，因為李大衛完全能在雞蛋裏挑骨頭，曾經就有一次，肖德就抗議錢少了，結果李大衛仗著自己管事的權力，給肖德洗過的衣服裏指出了許多莫須有的問題，結果就是那天肖德的工錢被扣個精光，白打一天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