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陽如火,每一道光線都散發著無窮的能量。從地麵上蒸騰起來的熱氣,讓視線有些扭曲,讓這個世界顯得是那麼的不真實。
龍爪槐的枝條已經很長了,也沒有人修建,反而顯出一副盎然的生機。
摔門而出的李陸飛腦子裏滿是轟轟之聲,無數亂七八糟的念頭齊齊湧上心頭,甚至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街道之上,依舊車流滾滾,依舊人流如織,所有的一切都不會因為某一個人的想法而有絲毫改變。
苗苗居然……
李陸飛無法理解,甚至不敢相信,但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苗苗和聶玉坤所做的一切是多麼的荒謬,又是何等的現實,李陸飛都已經不想去考慮了,隻是漫無目的在大街上走著,如行屍走肉一般的走著。
要走到哪裏,要在哪裏停下來,沒有人知道,他自己也不知道。
“哥……”
這一聲“哥”,是那麼的親近,又是那麼的遙遠,遙遠的好像橫亙在現實和夢幻之間,李陸飛回頭看了看,看到苗苗和聶玉坤肩並肩的在自己身後跟隨,卻又好像視而不見充耳不聞那樣,本能的想要笑一下,可這個笑容卻變得極其古怪而又無奈。
麵對著從來都不會背叛自己的苗苗,麵對著同床共枕之人,李陸飛竟然無語了。努力做個笑容,笑臉卻比哭都難看。
隻喊出一個字之後,聶玉坤就趕緊拽了拽她的衣袖,小聲說道:“陸飛的腦子很亂,讓他自己好好想想吧。我們隻要這麼跟著就好了。”
自從李陸飛摔門而出之後,唯恐他出什麼事情,苗苗和聶玉坤就飛跑著追了出來。雖然一直都在李陸飛身後跟著,卻不敢追上來,好像唯恐破壞了什麼一般,隻是那麼不遠不近的跟著。
就這麼漫無目的在浮躁而又繁華的大都市街頭隨意遊走,身後的兩個女人始終不遠不近的跟著。
仿佛不是要去什麼地方,單純就是為了一直要走下去而走著。也不知道走出來有多遠,猛然抬頭,赫然看到“第三中心醫院”的招牌,才意識到已經在無意間走到了醫院門口。
看著市中心三院的大門,想要走進去,卻沒有了走進去的勇氣。
當初躊躇滿誌的來到這裏,經曆了這麼多之後,才發現已經回不去了。
或許是走的累了,或許這裏就是目的地,李陸飛停了下來,在三院大門對麵停了下來,象個流浪漢一樣蹲在馬路牙子上。
正是中午下班的高峰時段,滾滾車流和夾雜在其中的人們在眼前晃動,卻沒有和蹲在路邊的這個人影產生任何關聯,就好像這個人是另外一個世界的投影,就好像這是兩個完全平行而又永不相交的世界。
李陸飛什麼都沒有想,或者是他已經不想去思考什麼了。因為從第一次來到這裏的那一刻開始,已經經曆了太多的風風雨雨,有過歡笑,有過淚水,有過夢想也有過現實,該有的全都有了,不該有的也有了。
但是所有的這一切,都不會因為人的主觀意願而又任何改變。每一個人,無論是李陸飛還是別的誰,都側身其中,包紛亂的世界包裹著,推動著,無論願意還是不願意,都不過是這個世界最微小的一粒塵埃。就好像被滔天巨浪攜裹著的一粒沙子,雖然在不停的運動,卻無法自主,完全就被動的做著無意義的改變。
在巨浪中的沙塵,哪怕有最強烈的願望,也無力改變什麼。要麼就是在浪潮中無助而又徒勞的掙紮,要麼就隻能隨波逐流的漂泊。
無論怎樣,一切都已經注定,誰也無法改變。
無論是最宏大的夢想,還是最純真的愛情,在一波又一波現實的衝擊之下,都在身不由己的翻滾著、擠壓著。最終的最終,都會被彼此抹平了棱角……
在李陸飛身旁的十幾米之外,那兩個女人已經停了下來,卻沒有靠近,隻是遠遠的看著他,看著這個身影。
聶玉坤的臉上依舊是一副成竹在胸的微笑,她在想什麼,她在想什麼,或許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或許臉上的笑隻是笑而已,不具備任何情感意義。
苗苗幾次想要過來,卻屢屢被聶玉坤拉住。
現在的苗苗已經後悔了,這種後悔或許是沒有意義的,但是苗苗總感覺自己親手埋葬了點什麼。
苗苗想哭,卻哭不出來,也沒有眼淚,看著不遠處的李陸飛,感覺這不是一個炎熱的季節,而是被冰凍了的世界,忍不住的又喊了一聲:“哥——”
李陸飛好像已經被隱藏在這個世界最深處的冰冷給凍僵了,或許根本就沒有聽到苗苗的叫喊,既沒有回頭,也沒有應聲,甚至一動都沒有動,依舊象個流浪漢一樣蹲在路邊,茫然的看著對麵第三中心醫院的大門。
一切的一切,都是這麼的熟悉,卻又是如此的陌生。雖隻是短短的兩三年,卻好像經曆了千萬的滄海桑田,現在的景已不是當初的景,現在的人也不是當初的人了。甚而至於,現在的自己也不是當初的那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