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琪見過國師夫人。”
沈琪盈盈擺了個好看的禮。
丁閑噗嗤一聲，“別鬧啦。快點替我抱天道兒玩去。”
沈琪鬱悶地看一眼外間，“你們家悅塵每天每夜的抱著，哪裏輪得到我。”
“那，自己生一個去？”丁閑側首看看她，“今兒個聽微止說，破軍又來國書了，催你快點過去呢。”
沈琪神色一黯，扯扯自己身上白衣，“父母喪期未足，我哪有心情去？叫大哥哥幫我修書回信，叫那猴子不許再催了。”
“熒惑之後大亂大治，太後不是早頒行了天下停喪之旨了麼？不然微止今日也不會去履那個什麼國師踐朝大禮。”
“三年前我可想不到，有一天月姐姐會垂簾聽政，還與大哥哥精誠合作，打理朝政。”沈琪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
丁閑輕輕巧巧把話題轉回原地，“三年前我也想不到，琪小姐會嫁那麼遠，到破軍國去做王後。”
沈琪知自己逃不過去，咬著下唇看向窗外蝶湖——熒惑大震之中，沈宅屋舍倒塌過半；如今隻有少數房屋已修繕好，還有不少地方堆住廢墟，等待重建之日。卻唯獨這一汪蝶翼形狀的深邃湖水，仍然紺碧動人。
“好吧，過完年我就走。”她輕聲道。
丁閑捏了捏她的臉，“琪兒無論到哪裏，一定也會跟現在一樣，開開心心，鬧鬧騰騰的。”
“那當然。”沈琪得意地點頭，“好啦好啦，既然答應你了，就不會反悔。走，我們去前麵看看，看一會兒大哥哥回來是不是就可以直接開吃啦。”
前宅，真武殿。
修繕一新的大殿中，以沈海棠為首，婢女仆役們穿花蝴蝶一般正在忙碌。
長長條桌上已擺放好了幹濕果點，象牙筷箸。最為醒目則是一盤盤的圓餅，上麵都刻著龍鳳鳳舞的“人間百日”四字。
今日，正是沈天道的百日之慶。
熒惑之後，沈宅辦了不知幾場喪事，終於迎來一場喜事。
借此機會，沈閣月亦正式頒旨，誥封沈微止為國師，著法袍，踐朝堂，正天下。
國禮之後便是家禮。
國師沈微止亦昭告四海，以丁氏女為嫡妻，天道兒為嫡子。因生母棄世，便於諸母中奉出身最為尊貴的七娘葛氏為嫡母，主掌後宅。
今夜家宴，攝政太後沈閣月亦將攜幼帝喬朝暉前來。
一家人，其樂融融。
“閑姐姐。”沈光華與沈光秀手拉手從外麵跑進來，見到丁閑趕忙行禮。
“什麼閑姐姐，沒大沒小。該叫大嫂知不知道？”沈琪隨口道。
“那你還沒大沒小呢，我常聽見你直接叫丁閑的。”沈光秀冷哼了一聲。
沈琪被嗆得一愣。
丁閑亦覺莫名，正要開口，便見沈光華拉了拉妹妹，“秀秀，我們不與高麗人多說。大嫂，母親說有些餓，我們先去廚房拿些點心咯。”
兩個小姑娘一陣風也似地飛走了。
沈琪翻了個白眼。
“丁閑，我還有四個妹妹。我去高麗以後，誰照顧她們？”
“我，當然是我。”丁閑趕緊舉手。
“……那日母親要我轉告你一句話，我一直不知道該不該說。”
“公主？她……留話給我？”
“她說沈宅之中，還藏有危機。”沈琪轉開眼睛，看向殿外黑瓦白牆，“我過完年就走，我不管了。這裏的事，大大小小，都交給你。”
丁閑慎重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人世間一日沒有滅亡，恩怨爭鬥就一日不會停止。為了天道，我會小心。”
“這裏有天道，破軍國有從誡，都很好。”沈琪微微笑著，笑意之中卻帶著一份惆悵。“日子一天天過去，不知道為什麼，我還是好想父親和母親。”
“琪兒。”丁閑伸手擁住她。
“除了父母親，還有大姐姐。……好想她。”沈琪舒服地靠在她懷中，如孩童一般呢喃。
“我也是。”丁閑深吸氣，閉上眼睛。“等……等天道長大一些，我就來破軍國看你，好不好？”
“好。”沈琪鄭重點頭，伸出小指，“拉鉤。”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誰若先說變，誰是小狗吃骨頭。”
兩個女孩子齊聲念著中原的童謠。
天色變暗。
忽然聽前麵有人在說，“國師回來了。”
丁閑回眸。
——第二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