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真是夠了!”她將臉埋在枕頭上,低呼一聲。
最後,她選擇坐在畫架前,可拿著畫筆,剛動了幾筆,卻不知道自己該畫什麼。
就在她欲扔掉手中的畫筆之時,門外傳來了一陣粗重的男人腳步聲。
她下意識地側起耳朵,聽到男人的手放在門把上正要一把推開,但是同時又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緊接著便聽到門外響起一陣禮貌的敲門聲。
“進來。”
她輕歎一口氣,其實就算他不敲門,她也早已從他刻意放大的腳步聲知道他的到來。
她記憶中的馮程程一向是肆意妄為的,像是這樣規矩的動作由他做出來,真是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她的腦海裏自動勾勒出,他剛才在門外差點闖進來的懊惱表情,嘴角邊不由地逸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倚在門邊的男人捕捉到她唇畔上淺淺但上揚的弧度,也跟著眉眼一彎。
她很適合微笑,笑起來,好美,好動人。
他不由地看呆了,除了剛才她微微顯露出的慌亂,這還是連日來她第一次沒有對他假以顏色,是冷淡外的第二個表情。
她好似是知道他因為什麼而不吭聲,嘴角的笑意掩了去,將臉轉向畫架上,淡淡地問道:“有事麼?”
他挑眉輕瞥了一眼她麵前的畫架,徑自忽略她語氣中的冷淡,“你在畫什麼?”
她閉唇不語,他又繼續追問,“花?”
那彎彎曲曲的弧度,像是花朵的邊延。
她搖搖頭,重新拿起了畫筆。
幾分鍾後,當她停下筆,他瞬間瞪大了眼,躍然紙上的赫然是自己再熟悉不過的人物畫畫像——馮龍龍。
他以為的那些花朵的線條變成了馮龍龍被風吹亂的頭發,簡單的幾筆,卻將一個堅強剛韌的女人刻畫得惟妙惟肖。
她站起身,抬起臉望向遠處,空洞的眼眸眨動了幾下,“很多事情,不似表麵上那麼簡單。比如畫畫,用的不是眼睛,用的是我的心。”說到這兒,她放下畫筆,將手貼在胸口處道:“就像我對你的感情一樣,我曾經用這裏全心全意地愛過你。”
門邊的男子聽完她說的話,全身突然抖個不停。
這是她第一次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說出她對他的心意。
隻是,那句關鍵的話她用的是‘曾經’兩個字。
這兩個字代表了什麼,他明白。
她是在告訴他,一段逝去的感情。
她的這段話和那幅畫,有兩種意思,他都懂。
正是因為懂,才更覺得心痛。
見男人許久也沒有回應,隻聽得到空氣中傳來他略顯粗重的喘氣聲,她回過頭,判斷著他的方位,將眼神投向他,低歎一聲,終於還是問出了心中的疑惑,“馮程程,你究竟是來幹什麼的?”
男人張著唇,努力了許久,才吞下喉中的酸意,他目光如炬地凝視著她,啞著嗓音道:“我,是來找回自己的心的。”
時間,就這樣悄然流逝,彈指之間,三個月過去了。
兩人依舊保持著這種不鹹不淡的關係。
她從不開口讓他走,但對他的窮追不舍卻也不曾有一絲鬆動。
直到那一天……
兩人又照例一前一後前往廣場擺畫攤,經過將近一年的熟悉,這條她每天都會來走好幾次的路,現在她已能穩穩地,就算沒有人看著,她也能準確地找到她要去的目的地。
跟在身後的男人拿著她的畫架和畫包,癡癡的目光總讓人唏噓不已。
有一次,琴嬸被馮程程的真誠的態度和堅持的等候所感動,笑著對那個溫柔的女子說,“丫頭,就再給他一次機會吧!”
誰知,琴嬸的一句話,立即讓她倏地沉下了臉,手裏的畫筆被她生生地折斷。
雖然,她一句話也沒有說,但是由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絕然的氣勢,卻是每個人都看出來了。
這是琴嬸第一次看到阮維維發脾氣,她這才明白,這個女子,看似溫和,卻也有她的原則,有她的脾氣,有她的底線。
馮程程每次一回想起那天的情景,都不由地心有餘悸。
看著她一點一點適應黑暗,看著她一點一點融入這個地方。
不想承認,卻不得不承認,其實,就算沒有眼睛,就算沒有自己,她一樣也能活得很好。
因為,她對任何事物,都有一種認真的態度。
認真的學習生活,認真的學習畫畫。
認真的熟悉一切陌生的東西,比如這個小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