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他肯定的回答,她全身一震,斂下眸子,緩緩地緩緩地一寸一寸鬆開剛才被她抓在手中的衣服,她後退一步,轉身,空氣中傳來她聽不出任何溫度和情緒的一句話,“我知道了。”
她抹幹自己的眼淚,主動坐上了他的車。
她不斷平息著心中呼吸的頻率,仰頭,眨去眼中殘存的濕霧。
因為,事到如今,就連眼淚也已失去意義。
這個男人的心是鐵做的,而她的心卻是豆腐做的。
他們,也許,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
強求的愛,注定不會開花結果。
她看著窗外陰沉沉的天氣,心裏暗忖:要下雨了麼?
為什麼空氣還是幹燥的,她卻聽到滴滴答答的聲響。
原來,天上還未下雨,可她的心,已然在滴血。
這一刻,她失去的不隻是孩子,而是一個女人作為母親的權利,還有一顆再也無法完整的心。
車子以極其緩慢的速度往碧水雲天駛去,坐在駕駛座的男人一直透過眼角餘光觀察著身側的女子。
他知道,她現在一定恨透了他。
恨吧,此刻,連他自己也恨透了自己。
他抓住方向盤的手一直在顫抖,是他,親手扼殺了那條小生命,是他,簽下了那個孩子的死亡通知書。
是他,剝奪了那個孩子的生存權。
她氣他,恨他,都是理所當然的,因為,就連他自己也覺得自己是個毫無感情的劊子手。
其實,在知道她懷孕的那一刻,他的心裏真的曾閃過一絲掩飾不住的喜悅。
想到他和她之間馬上就會有一個像他或像她的小孩橫空出世,那種感覺真的很美好。
可緊接而來的噩耗卻直接將他打進了地獄,他沒有說出來的是,因為他的身體染上了SEN的毒癮,那些餘毒會殘存在他的血液裏麵,所以他至少兩年內不能要孩子,因為這個毒癮會通過懷孕傳染給肚子裏麵的孩子。
那麼毫無抵抗力的孩子染上SEN,無疑隻會是死路一條。
看著她,這一個解釋卻是怎麼也說不出口……
這種難受,就讓他一個人自己承擔吧,他不想再看到第二個人也同樣受著這種痛苦的煎熬。
就讓她恨他吧,不管怎麼樣,他對她,是真的難以放手……
清晨,床上的俊美男人被一陣鳥鳴聲響起,他習慣性地一摸身側的位置,那冰涼的觸感讓他心裏一個激靈,他猛地坐起身。
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下了床,衝出房門,然後,他在與客廳為之相連的陽台上發現他要搜尋的那抹倩影。
陽台的正對麵就是一大片雪白晶瑩的沙灘,及一望無際的碧海藍天。
他斂下眸子,嘴角邊泛起一抹苦笑,她又獨自一個人站在那兒,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她的身上就隻穿著一條單薄的白色睡裙,海風將她的衣服吹得鼓鼓的,更顯得她的身影是那麼瘦弱。
長長的黑發被吹起,那脆弱的模樣,仿佛隨時都會乘風而去,他心裏一慌,快速地疾奔到她身邊,緊緊地將她抱在懷裏。
懷中的她並無異議,將自己的背輕靠在他胸膛上,他打橫抱起她齊坐在沙發上,雙手溫暖著她冰涼的赤足。
“我們出去走走吧……”
正專心做著取暖工作的馮程程一愣,眸子閃過一抹狂喜,這還是近一個月來,她第一次主動跟他說話。
從醫院出來後,他並沒有直接帶她回碧水雲天,而是直接搭乘最快的飛機來了這座位於馬爾代夫的藍娜麗島。
其實,他也說不清楚為什麼要如此急切地帶她離開,隻是,心裏隻有一個念頭,他想要帶她逃離這一切。
遠離一切喧囂,遠離S市的一切。
隻是,兩人的關係並未因地點的變換而有所改善。
她大多時間都躺在床上,或假寐,或睜眼看著天花板,就這樣一整天,也不說話。
這樣的她,令他擔憂極了,像是一隻扯線娃娃,沒有一絲生命力。
他小心翼翼地提議過好幾次要帶她出去,她都隻是搖頭。
過去一個月她那無端的沉默常常令他驚懼莫名。
她沒有一句責怪他,也並不提阮喬和馮龍龍,仿若那一天,她根本沒有從他口中得知這件事一般。
可她越是寬容,卻令他心裏愈加難受。
事實上,與其這樣,他心裏更加希望她將自己的真實想法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