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澄淨的眸子仿佛能洞悉一切,她沒有反駁他的話,隻是用一種很深很深的目光瞅著他。
他感覺自己從未有過的狼狽,俊眸緊緊地盯著她,泄憤般地緊緊箍著她的肩,“為什麼你能那麼理智?”
她慘然一笑,眼神就像漆黑的夜黯淡無光,“理智?你錯了,我其實一點都不理智……”
如果理智,她就不會跟貝毅開始。
如果理智,她就應該收下郭文君開給她的支票。
如果理智,她就不會喜歡,甚至愛上。
有些東西需要爭取,有些東西隻能放棄。
放棄不代表不愛,是不能……
感情是需要條件成全的。
兩人就保持著這樣的姿勢,各懷心思,許久,李昕才開口道:“歐陽烈,明天我們就回去吧……”
這麼純淨的地方不適合自己。
她的心早就起了一陣陣漣漪,平靜不了。
“好。”不甘、憤怒的情緒在他心裏不停地發酵,可卻被他死死按捺住,最後他隻能艱澀地點點頭。
下了飛機,站在機場,深呼吸一口,李昕突然頓住了腳步。
仿若是看透她的遲疑,歐陽烈一臉輕鬆地提議,“要不,天那麼冷,我們去喝杯咖啡?”
不由分說,他輕輕拽著她的手走向門外。
他帶著她來到機場不遠的一處咖啡廳。
溫暖的咖啡端在手裏,杯沿微微地顫動著。
歐陽烈看在眼裏,蹙起眉,看著她止不住地微微顫抖的指尖,他伸出大掌想要覆蓋住她的手背。
可他的指尖才剛碰到她的皮膚,她立刻縮回手,而且因為動作過大,燙熱的咖啡灑了出來,落在她手背上。
“抱歉……”
李昕看著紅紅的手背,搖搖頭,隻好先去洗手間處理一下。
歐陽烈不放心地跟著起身,心裏卻在想另外一件事,剛剛他注意到她似乎並不關心是否被燙傷,而是怔怔地看著手背上的傷疤出了神,那個傷疤好像是用煙頭燙出來的。
它是否有什麼意義?
站在洗手間外,歐陽烈將手機從口袋裏拿了出來,按了幾個號碼,濃眉皺起,又塞回口袋中。
然後,他又一次掏出手機,再塞回口袋,如此這般,反複了幾次。
他似乎是想幹什麼?
卻又猶豫著始終做不了決定。
終於,他還是按響了某個電話,“喂,我是歐陽烈……”
不久,李昕從洗手間走了出來,她朝歐陽烈一笑,示意她並無大礙。
歐陽烈黯然一笑。
李昕裝作自己看不懂他受傷的表情,轉過身往座位走去。
沒走幾步,她腳下的步伐一頓,一首熟悉的鋼琴曲目開始流淌在這間咖啡廳。
她全身猛然一震,這首曲子……
她用目光搜尋著不大不小的咖啡廳,隻見吧台隔壁,一個女鋼琴師正熟練地演奏著這首曲子。
心髒在這一刻突然狂跳起來,她有一種強烈的預感。
似乎有些被她一直忽略的東西,突然在這一刻變得清晰起來。
她三步並二步走到鋼琴師旁邊,又急又快地問:“你好,請問這首曲子的名字叫什麼?”
女鋼琴師一怔,雖然被不禮貌的打斷,但眼前這個女孩子好像是急欲知道什麼似的。
良好的教養讓她仍是微笑地點點頭,“是《愛恨恢恢》。”
說完,她將琴譜以及裏麵的歌詞遞給李昕看。
“有些愛逃不出天網恢恢……”
“你一來我依然插翅難飛……”
“天網恢恢,插翅難飛……”
她不停地呢喃著這幾個字,眼淚吧嗒吧嗒地掉在手背上,沾濕了琴譜。
瞬間,胸口,就像被人用鐵錘重重敲了一下。
淚水,肆無忌憚地模糊了雙眼。
原來,他將他的心情早就全部傾注在那首鋼琴曲上,而她卻根本有聽沒有懂。
她記得第一次離開前的那個晚上,他一遍一遍彈奏著這首曲子。
欲言又止的眼神似乎想告訴她什麼,可她隻顧著沉浸在自己悲傷裏麵。
原來,那時候他就已經……
可為什麼她直到今天才明白?
不必等到世界末日,她的地球已然崩塌……
她抱著琴譜蹲在地上,無視於這是一間高雅的咖啡廳,放聲哭泣。
小小的身子綣縮成一團,緊緊地環住自己的雙膝。
她哭得是那麼傷心,那麼真。
好像丟了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一般。
就連咖啡廳的工作人員也不敢上前來勸說,隻能拿著紙巾無助地站在她身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