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血一飆,李昕的牛脾氣也拗了起來。
將琴蓋一合,拽過他的手,執意地要阻止他繼續自我虐待。
像對待寶貝般,先是將整條毛巾敷在他手上,然後,一根一根地幫他擦拭幹淨。
男人安靜下來了,不再掙紮。
隻是身體仍然僵硬得像塊石頭,眼神冷得猶如千年寒冰。
經過長時間的彈奏,男人修長漂亮的指腹處好像變型了一般,壓下去一個角。
她輕輕地幫他按摩,直到他的手指回複從前。
由始自終,貝毅都沒看她一眼,長久地凝視著客廳某處,神色變幻。
李昕輕歎一口氣,她再一次掀開琴蓋。
十指笨拙地放在琴鍵上,彈起了她記憶中唯一還有印象的月光曲。
琴聲響起,他轉過頭,一雙墨眸看著她的側臉,眼中的寒意漸漸緩和下來。
聽著她一遍一遍彈著那變了調的月光曲,他臉上的戾氣一點一點散去,隻餘下深沉的傷痛。
兩個人仿佛就像以前的很多個夜晚一樣,一個人彈,一個人聽。
隻是這一次,角色互換。
終於在她彈第二十遍的時候,男人捉住她的手。
“李昕,我餓了……”沙啞地輕輕歎出一句。
李昕點點頭,溫順道:“好,我下碗麵條給你吃好不好。”
男人輕輕頜首,沒反對。
她起身,繞過鋼琴,往廚房走去。
就在她轉身的瞬間,從她背後傳來輕得不能再輕的一句。
“李昕,你不知道……16歲那年……16歲那年我……”
李昕轉頭,下意識地想尋找他的眼睛。
可男人的臉始終側對著她,那晦暗不明的身影讓她的心不由自主緊了又緊。
“麵條不要煮太生……”
“好。”李昕喉嚨滾了滾,聽到他又變回疏離的語氣,她也沒往下追問,裝作什麼也沒發生似的轉進廚房。
短信事件過後的翌日,貝毅又消失了好幾天。
而李昕也照常去上她的陶藝班,藍斯是個非常善解人意的男人,對於那天的事,他體貼得什麼也沒問。
這一天,李昕一直在陶藝班磨蹭到關門才回去。
走出大街,聖誕樹和各種霓虹燈將滿大街點綴的異常溫馨。
小朋友們高興地朝街上的聖誕老人討禮物,臉上洋溢著歡樂的笑容。
一陣寒風吹來,她環緊自己,突然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風是從哪裏吹進來的,明明穿著最保暖的羽絨外套,卻感覺自己的身體很冷。
那種冷從骨子裏透出來,直達心扉。
冷得發抖,冷得打顫,冷得快要結成冰。
“老婆,今年的聖誕節我們一起到市民廣場去參加狂歡舞會好不好?”
幾個月以前黎子騫抱著她一臉歡欣地提出建議。
他們一起討論那天該穿什麼衣服,車子走哪條路線才不會塞車……
李昕斂下眸子,坐在路邊的長椅上。
孤寂的路燈將她小小的身影拉得很長。
心裏泛起一陣一陣澀意。
都這個時候了,她居然還會想起黎子騫?
李昕啊,李昕,你真是不爭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