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3 / 3)

我說:“我流氓,我沒出息。”

池明霞說:“有些人真是奇怪。剛才不是還好好的麼?”

我沒法向她解釋,從兜裏掏出那張相片遞給她說:“什麼奇怪不奇怪的,你快走吧。”

池明霞滿腹狐疑地走了。我看見,她在月光下一步三回頭,恰似蒲鬆齡描寫過的千嬌百媚的女狐。

等她走遠,我站起身來,感受著褲子裏的粘膩,覺得自己是這世界上最肮髒最下流的家夥。盡管我早有夢遺的經曆,早有自慰的嚐試,但真地在一個女孩麵前弄出這種髒物,我還是對自己深惡痛絕。

這就是我十九歲時的真實心理。因著肮髒而倍顯純潔。

此後,我將這種純潔心理保持了一年多的時間。我沒再和池明霞約會,她也沒再主動找過我。我們不在一個生產隊,因而見麵也不是太多,偶爾在街上碰到了,也是匆匆錯身而過形同路人。我記得,她說過等秋後再去照相讓我上色的,可是直到過年也沒見她送相片過來。

我們恢複關係是在去年的夏天。上級要求評《水滸》,批宋江,大隊為應付上級檢查,就讓我出黑板報。我先畫了個報頭,一個黑臉李逵正義凜然地站在畫麵中心,一手拿著兩把板斧,一手指著畫麵角落裏的宋江怒斥。我把那宋江畫得又小又猥瑣,樣子十分可恨。

村裏人當然前來觀看得很多。我注意到,池明霞也在其中。她左看右看,磨磨蹭蹭地一直不走。等到別人都走光了,她忽然開口道:“我看呀,有些人比宋江還孬!”

我看她一眼,緊張地問道:“你說誰?”

池明霞仰起臉說:“誰造反不徹底就說誰!”

我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心想我正白天黑夜地想你呢,你倒又發這話了。我說:“徹底不徹底的,晚上到水庫那裏試試!”

池明霞將嘴一撇:“試試就試試。”

晚上,兩個造反者果然在水庫邊上碰頭了。因為有了共同的抱負,所以那一晚我們把反造得遠比上一次囂張,兩個人的身體再沒發叉,而是從上到下合在了一起。後來,我又是不好意思地蹲下了。池明霞伏在我的肩上問:“你怎麼又這樣?你到底是怎麼啦?”我說:“怎麼啦?還不是怪你!”說罷就伏在她的耳邊,講了男人的秘密。她支愣著耳朵聽得饒有興趣,然而當我想讓她見識一下生命的精華時,她卻堅決不肯,打我一巴掌說:“有些人真不要臉!”

我們的關係到了這種程度,我心想完全可以乘勝前進了。我計劃,等再一次約會,便一定要摸一摸她的身體,最好是不隔衣服。

而我萬萬沒有想到,這一計劃至今還沒有實現。在那之後我們又在水庫邊約會了幾次,但每次見了雖然也擁抱,也親嘴,可是我想做進一步的舉動就不行了。她總是掙脫了我撅著嘴道:“有些人目的不純!”

我讓她說得哭笑不得:“咱們的目的早就不純了,要純還跑到這裏?”

她說:“不那個就純,那個了就不純。”

我這才明白了她說的“純”的本意。

我想,你想純就純著吧,早晚有一天我要叫你不純。

去年臘月裏的一天,池明霞來到我家,拿出一張二吋照片,說是送給我的。我一看,那照片照得非常之好,照相師傅用了時髦的傾斜取景法,這樣她便格外顯出了嫵媚。尤其是那小毛毛眼裏透出的朦朦朧朧的眼神,讓人看了怦然心動。

我學得她的口氣說:“有些人的眼真厲害,簡直能殺人。”

池明霞說:“就是要殺你。我在那裏照相的時候,就是望著你照的。”

我說:“那時候我沒在那裏呀!”

池明霞說:“我想叫你在那裏,你就在那裏。”

我萬般感動地看她一眼,說:“我也是。我想叫你在哪裏,你也在哪裏。”

池明霞說:“你要我在哪裏?”

我說:“你要我在哪裏?”

池明霞說:“白天有白天的地方,晚上有晚上的地方。”

我就說:“有些人跟我一樣,真不要臉!”

池明霞便撲上來打我了。我豈是他能打的?就猛地將她抱住,將她上上下下摸將起來。

她一邊掐我一邊說:“又不純了!又不純了!”

我隻好將她放開。我想,火候還是不到。我總有一天要好好地用個手段,叫你乖乖地就範。

此後,我天天端詳著他的這張照片想她念她,同時也在謀劃著能夠將她徹底征服的有效手段。

這一天,我抬頭看見牆上的毛主席像,感受著他老人家對我展示的威力,心裏一下子開了竅門。我想,我要將池明霞的相片放大一張,讓她掛在自己的家中,以便天天感受我葉從喜對她的癡情。

當然,我不能將她畫得跟毛主席一樣大,那樣就成了反革命行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