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局 英雄多故謀夫病(2 / 2)

魏秉琰拆開信封,細細地讀了一會兒,然後道:“這個人看起來多大?”

“大概十五六歲的樣子,和他兄長一起經營白術堂。”魏長卿答著話,“他臨走前還交代了三件事。”

“你且說來。”

魏長卿便把那三個囑咐告訴了父親,魏秉琰隻是點了點頭,再無他話。

“長卿。”魏長卿剛要出門,忽的被魏秉琰叫住,“你若是得空,便去和棋院的師兄弟們多練習練習吧。如果你喜歡下的話。”

父親很少用如此和緩的語氣和魏長卿說話,在魏長卿的記憶中,父親總是擺出一副嚴厲的樣子,無論是在棋院裏還是在家裏。然而,這次的變故或許讓他感到力不從心,人,是會老的。就算有堅強的內心,但是腦力會變得不如以前,體力也大大折扣,這種逐漸衰老的悲哀感,是任何人都無法避免的吧。

劉安德這件事情,隻是一個開始,魏長卿知道,鄭府的一舉一動,都牽連著一股更大的力量——福王。然而,並非所有人都像魏長卿沉得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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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往日,魏秉琰從棋院回來,便在花房裏作畫,隻不過這次是魏長卿伺候在側。

半餉,一個小廝進屋來悄悄遞話兒給魏秉琰,說顧府的說,準備通過朝中的關係向皇上遞折子。

魏長卿一聽,隻覺著不妙,說:“父親這時候可千萬別做糊塗事,顧大人的關係,多半與皇上不睦。您讓他們一道折子遞上去,恐怕大師兄的命便沒了。”

“依你說呢?”魏秉琰問。

“依孩兒看,如今鄭承恩已死,但是那天下棋陪弈的人還活著,等他醒了,便什麼都明白了。”魏長卿一邊研磨,一邊徐徐道,“沒準,這筆賬在鄭府,也是一筆糊塗賬。他們府上如今也無人掌事,卻一定要給福王和鄭貴妃一個交代,隻因大師兄上次得罪了府上,才讓大師兄當了替罪羊。向來是冤家宜解不宜結,不如請孩兒去鄭王府問問,您在下定奪也不遲。”

魏長卿這番話說的慢條斯理、頭頭是道。

“你的意思是,就把這個事情,私下裏給圓乎兒了?”魏秉琰說。

魏長卿點了點頭。

“憑什麼!”魏秉琰突然喝聲道,“安德是冤枉的,他們沒有實據,就敢抓人定罪,這還有沒有王法了!”

“關鍵是,這不是王法不王法的事兒啊,眼下不還得把大師兄從大獄裏弄出來?”魏長卿是一個再實際不過的人。

“混賬東西。一點心性兒都沒有。”魏秉琰突然厲色道,“就算安德照你的法子從大獄裏邊出來,他的名譽,也不允許他在棋院裏下棋了。”

魏長卿見父親怒了,便不做聲。若是以前,他準要和父親鬧翻,隻是在拙政園住了這幾日後,他便多多少少能理解這個老人的心情了,或者說,是作為一名棋士的心情。

“你個孽障,還不給我滾出去,難道要在這裏氣死我不成。”魏秉琰的語氣懾人而嚴厲。

魏長卿瞅了瞅門外,母親王氏隻對他點了點頭,魏長卿便也不再多說一句話,道了聲安好,便出去了。

“瞧你剛才的樣子,何必呢,沒的倒氣壞了身子。”王氏手中捧著一盞成化窯小瓷盅,遞與了魏秉琰“喝盞櫻桃蜜,壓壓火。都多大了,脾氣還是這樣。”

“還不是被他給氣的。”魏秉琰接過蜜盞,一副無奈的樣子。

王氏卻笑著道:“要我說,長卿回來,懂事了不少。你沒看見,剛才你話說得那麼重,他可曾還過嘴?再說,他的話也不無道理啊。”

魏秉琰隻是淡淡地歎了一聲:“常言道,開先者謝獨早,伏久者飛必高。但願,他是後者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