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1 / 3)

大年初三的晚飯後。

這是全市典型的低窪地區--希望鄉。窗外冷風嗖嗖,屋內溫暖如春。鄉政府會議室裏,羅冬青陪同從清江縣請來的水稻專業戶正給濟濟一堂的村民們講授水稻旱育稀植的整地、施肥、育秧、插秧的環環技術,會議室中間一張大方桌上堆有細土、稻種,那專業戶邊講邊操作怎樣育苗,鄉親們都聽得入耳入神。

整整一下午,羅冬青看了三個鄉鎮,幹部和農戶旱改水的積極性都很高漲。來到希望鄉,聽清江縣的水稻大王張大伯說,他要和這裏的鄉親一起推廣剛學來的缽育擺栽法,產生了興趣。妻子帶著小芸去省城父母那裏過年,然後就直奔清江縣準備搬家去了。他就給史永祥打了個電話,今晚就宿在希望鄉,也學學這缽育擺栽法。

天剛亮,羅冬青的手機響了,他聽史永祥剛說了幾句,就呼啦一掀被坐起來,驚愕地問:“永祥,你說什麼?城區牆上到處貼了我的小字報,還有撒的傳單?”

“簡直他媽的不像話,城裏一夜之間的氣氛像是在搞第二‘次文化大革命’!”可以判斷出史永祥暴跳如雷的樣子,“我已經安排尤熠光組織幾名幹警逐街逐巷地清撕,告訴他保護好幾張上的手紋,非要下工夫破案,追究鬧事分子……”

羅冬青緊皺眉頭問:“永祥,小字報上寫的什麼內容?”

“肯定不是一般人幹的!”史永祥拿起巡警送來的一份傳單說,“第一條是親自指揮,安排老百姓亂砍濫伐國家山林樹木,砍伐掉一萬八千六百棵樺樹、柞樹、楊樹,什麼他媽的罪大惡極嚴懲毀壞山林的腐敗分子,追究刑事責任……第二條是以情徇法,包庇盜竊煤礦電纜的壞人……第三條是腐化墮落,亂搞男女關係,公開調白華到賓館陪睡,被×××和×××堵在了房間……第四條是……”

“惡毒,太惡毒了!”羅冬青忽地跳下床,來來回回急速地走著說,“把小字報統統撕下來留著,我要起訴他們,我要告他們!”

史永祥聲音仍不失暴躁:“為什麼在黨代會即將召開之前搞這個名堂?這是陰謀!你聽這標題多惡毒:腐敗分子羅冬青從元寶市滾出去;還有副標題,羅冬青第一批腐敗材料,小字報最後還在括號裏寫著待續!”

羅冬青問:“那小字報是一張一張抄的?”

“不是,”史永祥回答,“八開紙,用毛筆寫後複印的。”

羅冬青問:“署名沒有?”

“他媽的,要署名我就不這麼火了,”史永祥說,“落款是元寶市廣大群眾。”

羅冬青從驚訝、木然中漸漸清醒了,有目的,這確實是有目的搞的!哎,李迎春曾經提醒過關於清林的事情,怎麼就不抓緊讓林業局辦一個審批手續呢?那盜竊電纜的事自己確實是感情用事,並沒造成什麼生產上的損失,如今讓鑽空子的人上綱上線了。至於和白華的事情還有其餘那幾條純屬造謠誣陷!好惡毒呀,策劃者是想把自己一棍子打死,那伐木和偷電纜的事怎麼辦呢,他腦袋發漲了,哎--還是怪自己處事不嚴謹呀……

“永祥,天塌不下來,我馬上回去!”他剛關上手機穿好衣服,手機又響了,還是史永祥:“羅書記,剛剛尤熠光打來電話報告一個消息說,白華披頭散發、氣急敗壞地正在街上貼辟謠大字報,我告訴尤熠光必須立即製止。亂套,簡直要把元寶市攪亂套了……”

“什麼亂套!”羅冬青對史永祥發起了脾氣,“我不是說了嗎,天塌下不來,天塌了我撐住!”他說完連臉也沒洗,給鄉裏的幹部打了個電話,還沒等來送他的人趕到鄉政府,他已經上路了。

一號大吉普迎著朝陽,壓著鄉路上的殘雪冰茬,發著咯咯吱吱的脆響,抖起一股股春寒料峭的冷風,很快駛上白色路麵,駛進了城區。透過窗戶的玻璃,他發現路人格外注目他的大吉普,還有三三兩兩的人在圍著一個拿著一張紙的人在嘰嘰喳喳議論著什麼,這大概就是史永祥在電話裏說的那小字報……

瞧著這議論的人們,瞧著注目著大吉普的行人,羅冬青覺得這座剛熟悉了的城市似乎又有些陌生了。

城區蒙上了一層殺氣騰騰的陰影。

今天是星期日。羅冬青讓司機把車一直開到了家門口。

“你看--”羅冬青一進屋,史永祥就遞給他一張比較完整的小字報,“簡直是喪心病狂,竟達到了這般地步!”他搖晃著手裏的小字報,“冬青書記,你要是同意,我就正式報案,向地區公安局、省公安廳報案,隻要下工夫,肯定能挖出這別有用心的家夥來,不殺殺這股歪風邪氣還得了……我們在這裏幹事兒,有人專門在陰暗角落裏端著槍瞄著咱,還能有好?”他說著說著竟對羅冬青也來了火,“你口口聲聲說,要兩手抓,兩手都要硬,你抓物質文明建設是硬,比鋼手還硬;可你抓精神文明建設這隻手軟得像攤稀泥,比稀泥還要軟……”

“天塌不下來!”羅冬青說,“看來,這裏有的人是根本不用心用力抓組織建設這個根本,而是一心研究權術,研究占山為王,專門勾心鬥角。你想想,如果我一下子就往他們的肺窩子上捅,要是捅不進去,必落個大傷銳氣。現在看,我們的組織戰略基本確定了,群眾基本接受。那個黨代會報告我細改了三遍了,黨代會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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