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千上億,那麼多個零,她怎麼抵的過?其實想一想,也覺得自己分量微薄,他心中的天平是一定傾向另一邊的,隻有她自己還相信,相信有童話,有奇跡。
她腦袋裏思緒千回百轉,他的話嗡的一聲,像一顆魚雷,衝進她耳朵裏,順著神經蜿蜒直下,在她一顆心的最深處集聚炸裂,發出爆響。那一聲爆響,仿佛是心髒被炸的血肉模糊的聲音。
他聲音很低,眼底波瀾蕩漾,“孔半夏,如果我回頭,我們還有沒有可能?”
這是怎麼樣落魄的語氣,她莫名的想著,眼神裏也果真透露出莫名。他一定知道女人一顆心是柔軟的,所以才裝的神色這樣委頓,語氣這樣沉痛悲切來欺她,騙她。
她默默的搖了搖頭,甚至都沒有去看他。她不知道他還要什麼?她的一顆心早給他了,他不要,棄之如敝屐。現在是浪子要回頭嗎?不相信,才短短這樣一段時間,他譚諫嚴就不愛錢改愛人了?如果他愛人,怎麼還會舍得這樣算計她?!
她掙脫他,漠然的往前走,眼神空洞。這一次她走的快了,轉瞬已消失在他的視線裏。
他眼裏溢得出苦來,鼻腔裏也是酸澀苦悶,仿佛吸氣的管道被堵起來,難以呼吸,渾身像是被輾了似的難受。
他轉身往回走,下到大廈底樓的停車場,坐進車裏,百萬的名車,豪奢氣派,他還剩下錢,還剩下他選擇了的錢!
他這樣的人,怎麼會想到要走回頭路?他駭笑,今天一定是神經搭錯了!從早早那一刻起,他就早知道,這麼的選擇,就再也沒有另一條路給他走。
孔半夏那樣執拗,甚至都不愛他,怎麼會施舍另一條路給他走?!
車呼嘯開出車場,迎向這個城市縱橫交錯,仿佛可以延伸向世界盡頭的寬闊馬路。
他永遠也不知道,他行事太偏激,也許注定要錯恨一生。
心有靈犀一點通,有幾個人能這樣一點就通?大多的人是互相猜忌著,在猜忌中漸漸被吞噬。
互相相處,本來就是兩顆心在黑暗中摸索,他們隻不過是一不小心探錯了路,飲恨終身。
半夏其實走來,是江遠約了她去吃火鍋。她喜食辣,愛吃火鍋,江遠帶她吃盡各色美食,還是吃火鍋的次數多一些。
孔半夏和江遠坐在火鍋店裏吃熱氣騰騰的火鍋。湯滾滾燙,翻著泡,桌上堆滿盤碟,兩個人吃的吸吸唆唆。
滾滾煙霧裏,江遠抬起頭,就見鼻頭紅紅,埋頭狠吃的孔半夏。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可是他覺得她吃的很辛苦。
食物吞咽的時候每每都像是在她嗓子裏一卡,如鯁在喉。那些吃進去的東西像是要燙傷刮破食道,讓她的頸微微的哆嗦。他不明白,吃的這樣艱難為什麼還要吃。
他忽然說“小姐,買單。”
聲音不高不低,不遠處的服務員卻聽到了,笑容溫和走過來為他們結賬。半夏聽得一愣,抬起頭來看著他掏錢包的舉動也是一愣。
“我還沒有吃完!”
江遠眸色一暗,聲音都微啞了,還吃什麼吃!
他沉著聲,站起來,隻是默默的盯著她,盯得她手足漸生不自在,手裏還拿著筷子,筷子上夾了一塊滾燙的魚肉。她怔怔看著筷子間的魚肉,最後還是送進了嘴裏。
魚肉剛沾上舌頭,就是一炙,口腔已經燙辣的麻木,牙齒咀嚼的動作也是麻木的,麻木的吃,索性麻木的一吞,又一哽,咽進去後,她伸手還想再往鍋裏夾東西,江遠終於爆發了。“孔半夏,你自我折磨個什麼勁?你到底想要什麼?你想要就說出來,我都說了會幫你實現!你還在這裏痛苦什麼?”
其實他們這樣的組合已經很怪異了,一個坐著猛吃,一個站著瞪視埋頭苦吃的人,說著一些莫名其妙的話。
她起初怔怔,後來猛地頓悟他話裏的意思。從來沒有過的羞辱感湧上來,壓迫她每一寸神經,這樣的侮辱簡直讓她無地自容。
她沒有想到江遠會這樣羞辱她,她本來沒有哭,可因為江遠的話,她嗓子梗塞,很快的說不出話來,隻能怔瞪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