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篷裏,許多孩子因生了毒瘡,傷口已經開始潰爛,還有一些婦女,因為染上艾滋病,消瘦得如同一棵垂暮之年的沙棗樹,搖上一搖,所有的葉子和樹幹都能落滿一地。
老實說,對於艾滋病,她以前想起來都後怕的,對於流血的傷口,平日裏,她看都不敢看一眼,但是這次,誰也不知道這次她哪來的勇氣,勇敢地擔起了醫生的職責,免費為他們提供醫藥。
她每天除了照顧好自己以外,把大量的時間都花在那些受災的黑人身上,替孩子們清洗傷口,替婦女們發放藥品和保健品,並用上學時積攢下來的蹩腳的當地方言給他們談心,於是,當地所有的居民一看到她,就像看到了自己的親人一樣,看著當地的人們由當初遇見她時的一臉木然轉變為滿臉堆笑,她本人也感到非常的愉悅和滿足。
他其實也是當地的一員,黃昏時分突然從外向趕回來的,在村口的一棵大樹下,他遠遠地就望見了她,一個亞洲女人,穿著尚且光鮮,他的心裏頓時起了歹念,於是,就事先埋伏在那棵大樹後麵,等到她走到跟前的時候,他突然間撲上去,把她打暈,搶走了掛在她胸前的所有首飾,並把她玷汙了。
是一場雨把她澆醒的。看著自己不整的衣衫和消失的首飾,她轉瞬間明白了一切。按照她的正常性格,她一定會自殺的,即使不會,也會痛不欲生。然而這次,她卻有著出奇的鎮定,她想,這也許就是自己前世犯下的罪孽吧,既然自己已經重病纏身,將不久於人世,又何必再和這些愚昧的居民較真呢,這樣的事件,在當地看來,真的是太常見了,她也不會是第一個遭此黑手的女子。
第二天,她依然照常給居民們換藥、送藥,仿佛一切都沒發生過。
而那個罪孽深重的男人卻再也坐不住了,因為,他搶掠去的首飾拿回家時,被自己的兒子看到了,兒子強忍著滿身毒瘡的劇痛,掙紮著站了起來,非得讓自己的父親還給自己的恩人,還要讓父親給她道歉。原來,男人不在家的這些日子,一直是她,這個異國的女人在照顧著他被病痛折磨了數月的兒子。
男人幾乎是跑著到了她的住處的,噗通一聲跪倒在她的麵前,求她發落。看著男人手裏握著的首飾,她轉瞬間明白了一切。那一刻,她壓抑了一天的淚再也忍不住,泉一般地湧了出來,當地的族長也知道了這件事情,急速地趕了過來,按照族法,族長要當著眾鄉親和她的麵,非廢了他不可。但是,卻被她攔住了,她用自己也已羸弱和顫抖的雙手把男人扶了起來,並當眾央求族長饒恕了眼前這個罪孽深重男人。
她是四個月後離開這個世界的,就死在非洲,沒有回到她的故鄉日本。她有一個非常好聽的名字,叫“雲子”。
得知她的死訊以後,非洲被她救助過的那個災區的居民全都衝著白雲的方向齊刷刷地跪了下來,望著天空嚎啕痛哭,人群中,那個男人哭得最凶,還不時地對著一塊石頭磕響頭,直磕得血肉模糊,昏厥過去。
當地人集資在村口她住過的地方給她立了一塊碑,碑麵銘文:雲走了,晴空永在。
遇上了,就嘮嘮吧
火車快開的時候,對麵的座位來了老人。
這是一位老美人,粗略估算,老人60歲左右,頭發雪白,還燙了發,戴著一頂咖啡色的帽子,皮膚仍很有光澤,一雙深邃的眸子,散發出精神矍鑠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