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測他是年關守在寺裏無聊,但在意邊媽的骨灰葬在他寺裏的槐樹下,平日裏多少得了他的清掃,也就點了頭,“那你說吧。”
和尚說,“你最近不好。”
醞釀半天,就說了這樣一句,幼時伍建國請人與我看相,對方都說:“此女地澤尖細,上停低薄,命宮不好。但中停飽滿,耳大卻薄,三十後尚可安定下來。幸而承漿凹陷,晚年不至孤苦,可享天倫。”還有多的,諸多名詞我卻難以記下,大抵總的來說,我上半生坎坷後,能過上正常人的日子,結婚生子,庸碌一生。
而這和尚,掂量許久也就一句,你最近不好。
我近日裏因為心事並且勞累,削瘦不少,大抵是人都能看出,於是笑著諷刺,“和尚好眼力,那麼我先走了。”
那和尚沒聽出不對,依舊笑了說,“還沒說完呢,施主你最近不好,過去不也不好,可再過一陣,還是不好。”
我生氣了,豎眉怒視,“你找碴呢?”
擺擺手,和尚接著說,“施主誤會了,和尚隻是見施主好命,所以忍不住想說。”
“我都被你說成這樣了,還好命?”
“施主命裏有福星的,會化險為夷,施主若還是不信,可以購買本寺開過光的玉佛,也可消災避難。”
我氣結,這和尚好不要臉,伸手從脖子裏一拽紅繩,“你說的可是這枚?”
和尚仔細一看,“原來施主買過了。”
邊真房軍軍同我結拜時,從這寺裏買過玉佛和觀音,隻是從未見識過有什麼趨災避難的功效,我狠狠瞪他一眼,提了袋子向寺門走去。
“施主走後門吧。”和尚說,“我看你今日不利西方,走後邊會比較合適。”
我再不信這和尚的鬼話,甩了袋子就向寺門處走,剛到門口忽然聽見外邊有人低聲交談。
“是這邊嗎?”
“是這邊,那女人剛進去。”
我大敢不妙,回身就跑,卻看見那老和尚跑的比兔子還快,提著灰白褂子的兩角就消失在破廟邊上。我想起他叫我走後門的話,連忙朝東邊跑去。
這時有人在我身後喊,“就是她,抓住她。”
我雖然不知這些人為何要抓我,但心裏知道總沒好事,那包補品總打了我的腿礙著我,一著急我便一袋子砸向身後。
也不知砸到了誰,哎喲一聲,似是妨礙了他們的追趕。
我在狹窄小道裏拚命的衝向東門,滿頭滿臉都起了細汗,那些矮樹伸出的許久未修減過的枝椏打到我的頭頸,痛的心更慌。
追趕的聲音似乎就在我身後,貼著我的腳裸隨時將我按倒,我害怕極了。
我不能被抓到,我不知道被抓到後會麵對什麼。
東門就在眼前,我沒了命似的狂奔,兩隻手伸的長長的去抓那門栓,我請求給我時間,讓我得以逃出生天。
然而衝到跟前,我才發現,那門根本時日太久未打開過,門栓的中間都生了汙物,我用盡全力也隻難以拉開。
追趕的人近在咫尺,我一咬牙,踩著門栓便爬上了矮牆。牆頭一排全是為了防止盜賊而用水泥糊上的玻璃片,尖頭向上。我顧不了那麼多撐著手就翻了過去,然後重重的摔到牆下,手心裏都是血,衣服上也全被劃拉出大條的口子。
最可惡的是我竟將下半身摔到麻木,連爬夠費勁。
死命撐著站起來才跑了幾步,便乏力無比,我心裏想,完了,就這樣被他們抓去嗎?可他們到底為什麼要抓我?甚至能追查到我出現在聖光寺?難道我被跟蹤了?
正想著,一陣猛力拉扯著我縮進旁的胡同,我想喊叫卻被人捂住嘴,鼻子被重重的壓著,幾乎窒息。我那隻沾滿血水的手拚命的拍打著身後的人,胳膊肘也朝後頂著,妄圖他能鬆手,讓我逃走。
然而那隻手的主人卻又一使力,然後在我耳邊說,“是我!”
我一驚,動作停了下來。
他帶著我身子一拐,進了胡同側一扇矮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