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大亮了。
一隻鳥兒的鳴叫驚醒了崇華門的幾個守衛，當了一晚上的差，他們幾個都有些疲憊不堪。幾個人打個哈欠，繼續倚在牆上打盹。
“咣咣咣……”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其中一個守衛睜開了眼睛。
“咣咣咣……”又是一陣敲門聲，還是那麼急促。
守衛們不敢耽擱，趕緊打開門。
一個衣著樸素的青年男子站在門外，目光中透出焦急的神色。他的額上似乎隱隱帶些露珠，難道他等了很久嗎？
眼尖的守衛已經認出是上官航，“上官世子？！您，您怎麼來了？”。
來者正是上官航。他向著幾個守衛客氣地說道，“麻煩守衛大哥幫我通稟，上官航有要事求見皇上。”
守衛們麵麵相覷，不知所措，皇上下令讓上官航離京的事情雖然沒有明確的旨意，但是宮裏的人卻是都知道的。其中一個年紀略大些的道，“上官世子，宮裏的規矩是外臣無詔不得入內，何況您是皇上發了話的，不讓您……”
“我知道。”上官航打斷他，從袖中拿出一塊金光閃閃的牌子，“這是皇上賞給我父親的特赦令，請守衛大哥帶著它去見皇上，皇上一定會見我的。”來京城之前，父親就把這麵貴重的令牌交給了他。所以當初就算太後執意要殺他，最後關頭也能保自己一命。
守衛們接過金牌看了看，“請世子稍候。”
上官航點頭應允。雖然明知是罪責重重，可是現在，什麼都顧不得了。
不多時，一個太監匆匆隨著守城門的衛兵過來了。
“傳皇上口諭，上官航到禦書房見駕。上官世子，請吧。”說罷恭敬在前方帶路。
上官航在他身後略停頓了下，然後堅定地邁出了步伐。
禦書房裏鴉雀無聲，服侍的太監們安安靜靜站在下麵。空氣裏有淡淡的龍涎香味道，幾縷若有若無的飄渺的輕煙從精美的香爐中嫋嫋升起。
成康皇帝從繚繞的煙氣裏抬起頭，臉上是令人顫栗的嚴厲表情。
上官航在他書桌外麵的地上已經跪了半個時辰。
看著這個讓他琢磨不透的年青人，成康皇帝有些不耐煩，“說吧，又回來做什麼？”
上官航不敢遲疑，“波臥兒國近年屢屢侵犯我朝邊境，令皇上心憂不已。雖然和親可以暫緩局勢，卻並非長久之計。微臣受皇上不殺之恩，理當為皇上分憂解難。懇請皇上讓微臣帶兵出征，蕩清倭寇，光耀子雲。”
成康皇帝略微吃驚，麵上卻不露聲色，“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上官航再拜道，“微臣知道。波臥兒國近幾年勤於操練，兵強馬壯，但我子雲也並非弱者。子雲不發兵是皇上仁慈治下、不願百姓受戰亂之苦。可是波臥兒國屢屢挑釁，擾子雲邊境，若一再容忍，不但邊境百姓苦不堪言，也有損子雲威嚴和皇上龍威。”
成康皇帝注視著上官航，過了一會道，“你這麼做，可是為了絳雲？”
上官航一怔，旋即答道：“微臣是為了子雲王朝。”
“好。”成康皇帝盯著上官航道，“那麼，一年之後你再帶兵出征吧。”
上官航猛地抬起頭，“皇上！”他發現成康皇帝正一語不發的望著他。上官航的心裏矛盾極了。他低下頭，“微臣不肯迎娶公主是出自微臣的私心。如果因此而耽誤公主終身，微臣則萬死難辭其咎。所以，微臣懇請皇上不要讓公主嫁到波臥兒國。微臣願意領兵出征，不掃清韃虜絕不歸朝。”
成康皇帝默默地看著眼前的上官航，他還保持著跪立的姿勢。他輕歎一聲，“朕或許真的老了，猜不透你們年青人的想法。起來吧。”手一揮，旁邊的小太監立即搬來一張凳子，放在上官航的麵前。上官航告謝後坐了下來。
“波臥兒的事情已經讓朕頭疼了幾年。”成康皇帝倚在龍椅上，“讓絳雲和親也是暫時的緩兵之計。我朝已經幾十年沒有同波臥兒起過戰亂，他們現在的實力究竟如何實在是很難推測。這場仗就算朕禦駕親征，也沒有必勝的把握。絳雲是個聰明的孩子，或許能為兩國帶來和平。”
上官航激動地說道，“倘若公主做不到呢？就算她暫時做到了，幾年後兩國開戰，公主又將置於何地？”
成康皇帝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上官航，“既然已經拒婚，為什麼又會關心她？”
上官航語結。
“朕知道你很出色。可是，在兒女私情上這樣反複無常不是有損男兒本色嗎？”
上官航堅定的低聲回答，“微臣現在心亂如麻，惟有一心報國，方能報答萬歲不殺之恩。懇求皇上成全！”
成康皇帝輕輕笑道，“波臥兒國號稱擁兵八十萬，可朕現在能調配出來開戰的隻有二十萬。你可還敢帶兵前往？”
上官航不敢相信地看著麵前至高無上的君王，自己的拒婚行為讓皇室蒙羞，可皇上卻依然放心讓他領兵出征。他一向很少佩服什麼人，現在卻被皇上的胸襟深深折服了。